真对那素未谋面的“谢军师”生出了一份连他自己都不愿面对的恐惧。自宣白凤出事之后,谢秀衣简直像一片笼罩在帝都上空的阴云。他不明白为何有那么多人宁可不顾自己的家族与性命也要为谢秀衣卖命,前赴后继的蝼蚁简直怎么杀都杀不干净。
低贱的平民侍从也就罢了,居然还有士人站在了那一边。
与谢秀衣隔空博弈这么多年,齐虚真也从一开始的傲慢自大变为了如今的疑神疑鬼,神智时常紧绷,不敢有片刻的滞怠。
齐虚真不知道如今的帝京中究竟有多少隶属谢秀衣的人,这些年来与文武百官的勾心斗角与无处不在的刺杀早已让他应对得焦头烂额。明明凡人根本不可能伤害到他,可那层出不穷的莫测手段与符文法器也让齐虚真意识到当初抓捕谢秀衣的世家不仅马失前蹄,甚至还把老本都赔了出去。
如今双方博弈的战况已经焦灼到齐虚真偶尔午夜梦回看见窗外摇曳的树影,都要怀疑一下那是不是前来探听情报的间谍的地步了。
早知如此,当初还不如留着宣白凤了……齐虚真发泄完情绪,沉着脸近乎颓靡地在榻上坐下,心中隐约有几分悔意。与手段神鬼莫测的谢秀衣相比,宣白凤虽然难缠却至少不会让人感到恶心。那位皇储如同不败的战神般一次次被打败又一次次地站起,但和身披霞光的宣白凤不同,这位隐在暗处的谢军师不讲道德也不循规蹈矩,她的一些手段残忍阴暗到连外道人士都要叹一声愧不如人矣。
除掉了宣白凤,却放出了囚笼中的一只恶兽。怎么想都有点得不偿失。
齐虚真抓乱了自己的头发,看向倚靠在床榻前的中年男子。身穿寝服的君王拥有着威仪的眉目,年华停留在男子最身强力壮的阶段。即便过去了三十年,其面容依旧不曾霜改。他捧着一章奏折翻阅,面上凝着一丝令人屏息的肃穆,却又对齐虚真的到来熟视无睹。
“你这个君王也没什么用处……”齐虚真轻蔑道,看着窗外已经升起的太阳,他勾了勾手指,“起来,该去上朝了。”
空中就像有拉拽皮影的丝线一般,依靠在龙床上的“宣怀王”放下了奏折,起身下榻。而齐虚真也出门唤来了外头静待的侍从,拢着袖子站在一旁恭敬地看着侍从们为“宣怀王”打理洗漱,整装佩冠。宽大的兜帽与斗篷遮挡了国师漫不经心的神情,低眉顺眼的侍从也不曾发现异样。
“爱卿,随寡人一道。”身穿龙袍的君王做出相邀的姿态,国师欣然而往。仅看眼前这一幕,都让人不得不感慨君敬臣忠,一代佳话。
宣怀王与国师共赴朝堂,仪仗离开后殿后,只见通往朝堂的宫门前正肃立着一道颀长的人影。自从帝都出现刺客之后,鬓边隐有银丝的辅国大将军便每日都不辞辛劳地率领将士前来接驾,这位以性情古板出名的忠臣是为数不多能被“宣怀王”信任的对象。
“楚卿,你效忠于谁?”“宣怀王”沉声问询,话语好似能蛊惑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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