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前。
这小子约么十一二岁,在慈幼院算大孩子了,过个三四年,就该出去自谋生路。
此时双眼紧闭,看似睡着了,可道士俯身细听,却能听着他故意放缓的呼吸。
呵。
小娃娃想骗鬼哩。
半大小子叫何秋,八年之前,何五妹从路边烂泥沟里捡回来的,当时话都不会讲,更别说问年龄、籍贯、父母之类的了,于是就进了慈幼院,跟着何五妹姓。因他生得精瘦精瘦,黑不溜秋,平日里左瞅右看眼珠转个不停,从里到外,都似个小泥鳅。故此,取了大名没人叫,都唤他何泥鳅。
道士门前的钱袋子就是他放的。
正忐忑着怎么突然没了动静。
脑门上忽的挨了一个爆栗。
禁不住,刚吐出半声痛呼:
「唉……」
后领一紧,仿佛腾云驾雾。
再睁眼。
痛呼成了惊呼。
「……哟?」
夜风清凉,院子里老银杏的枝叶探进毛绒绒的月亮里,微微晃动。
「小泥鳅。」
声音伴着熟悉的钱袋落进怀里。
扭过头去。
短发的道士与猫儿并排蹲在庭前的石阶上,猫儿竖着尾巴,道士揣着手。
「老实交代,捅了什么娄子?」……
钱唐的顽童之间流传着一种背着大人们举行的游戏——祭神。
最近的一次举行在三日前的富贵坊。
所祭拜的神灵唤作「十钱神」。
这位神灵十分慷慨,只需信徒奉上十文钱,祂便愿意听取一切愿望与诉求。
神名像是玩笑,神职更像玩笑,当然,祭拜仪式也像玩笑。
除了作贡品的几坛酒、几盘肉,那神台是石头搭的,神像是稻草扎的,神牌是泥巴捏的,幡旗是芭蕉叶,纸钱则是树叶剪成的。
因着缺香少烛,唯恐气氛不够神秘,又拿杂草堆捂了暗火生烟,烟缭雾绕熏得「信众」直抹眼泪。
饶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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