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不懂官话,又记不住规矩,无法沟通的那些人,第一次触犯规矩被呵斥,第二次触犯规矩被鞭打,如果还有第三次,那就直接抓起来,送到衙门牢房里去,在这种情况下,就等于自此和家人分离了!
很残忍,甚至可以说是蛮不讲理,因为有些人接二连三的触犯规矩很可能也并非故意,只是习惯难改,或者本就糊涂。但这就是流民队,有过逃荒经验的人都知道,如今这样到了地头有饭吃的逃荒,已经是数十年,甚至上百年来最轻松的一次了,甚至它都不该叫做逃荒,可以叫做是迁徙了!
在这样的时候,这样的队伍里,没有什么网开一面,没有什么公道公平,要的就是绝对的听话,只有听话服从,才能跟上大部队,那才有活下去的可能,被群体抛弃的人——还想着被放回家乡么?真当衙门是吃素的,会把这些还有力气长途跋涉,身无分文却又饥饿难耐的大老爷们放回乡野里去,让他们祸害府城周边暂时还算是安稳的乡村?
想太多了!按照如今特科衙门的做事风格,这些学不会听话的人,最后很可能就是这样不知所终了,反正回家是不能的,流民大部队也不要了,他们大约最终也会化为一具在灾年司空见惯、微不足道的饿殍,不知在哪里被野狗给啃吃了吧!
山阳道的流民,身体素质普遍要比通州流民更好一些,宗族在紧迫的年代,毕竟给他们带来了一定的竞争优势,能成群结队地走出家乡逃荒的,都是强者,不过,他们却不会因此就和官府对着干——也正因为他们有主心骨,没有那么饿得发狂,理智犹存,便都还知道,和官府对着干,是不可能有好果子吃的。
只要还有一口饭吃,这些宗族便很容易妥协,而他们也能遵守规矩,只要有一个人能够领会,便可以确保其余人都知晓听从,如此一来,尽管管理的人还是那么的少,而流民还要比京畿那一带强势很多,但迁徙路上,到底还是保留了比较良好的秩序,他们从安德府一路前行,忍耐着越来越稀薄的粥水,慢慢地来到济州——在这里,流民们第一次见识到了扩音喇叭,还有那虚无缥缈的,咸饭团的许诺,因为在济州,买活军就正式接手流民处理了,办事处拿了敏朝朝廷的钱粮,接过了把人送到买地的责任,济州也是特进士的一个界限,再往南去,就没有特进士在州县里任职了。
经过了这一路的教育和自学,京畿流民们已经不是离开家乡时的模样了,最突出的变化,就是他们从根本不知买活军为何物,变成了买活军最虔诚的信徒,不论是对买地的富饶,还是买活军的强大都深信不疑,唯恐有一丝违逆买活军安排的想法出现。
就譬如这会儿,山阳道流民刚流露了一丝想要赖在济州府吃救济的想法,便被立刻严厉地呵斥了起来,“赖在济宁?呵,只有被逮了去挖矿的份,还想着吃买活军的救济?可知道济州府已经没几个特进士了,衙门里的老爷,看待落单的流民,是多么的虎视眈眈?你当他们看的是人啊?他们看的是钱,是矿,是肉!你?你不过就是一头肉猪罢了,还想着算计得过他们?!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的斤两,只是惹人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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