刻了,泽州往海边,先要翻越南太行道,还要横穿整个中原,再经过一些山阳的受灾区域才能到港口,交通和晋阳比还要更加不便,而且,本地的农业相对发达,那也是相对山阴其余贫瘠地段,总产量肯定是无法和南洋相比。
可以想象,泽州的富户最多也就是一些地主,不会存在范家这样巨无霸级别的大商,他们的积蓄也是有限,肯定不够供应本地的粮食。李苟盛甚至提出了更可怕的可能,“或许泽州的富户之家也早覆灭了,饥民在混乱中无意识地造成了更大的浪费。我在盘问灾民的时候,有几个人是说,他们已经是去把乡间能吃的都搜刮过了。”
饥民造成的浪费,指人在极度饥饿的情况下,尽一切可能带走粮食,却又在半路因为打斗、乏力等,把粮食抛弃,以至于其被污染磨损,不能再食用的情况。
这是在灾区常见的事情,尤其是前后持续数年的大灾区,必然会出现这样讽刺的现象,一面是粮食的浪费,一面是大量人饿死,小部分人因为饱食粮食不能消化而死,一窖粮食先先后后可以死好多人,主人死了,来抢粮食的人也死了,余下赶来的饥民,看到泥地里被碾碎的无法再食用的黄米,绝望地哀哭等死。
除了葛谢恩对这种事情适应不良,直皱眉头之外,其余人根本是司空见惯了,语气都没什么波动,顺着李苟盛的话往下说,“如果是这样的情况,那泽州几乎是没救了。只能等晋阳缓过来之后,再往南走去救援。现阶段晋阳肯定无余力顾及这里,泽州也不可能让他们插手。来自疫区的支援,他们敢收吗?”
这肯定是不敢的,而且,晋阳是救灾优先级的最上层,理由也很简单:不考虑物资,晋阳的战略地位,乃至于他们的矿产。就说一点就足够了,晋阳有范家,依旧维持着岌岌可危的秩序,而救灾最需要的就是秩序!
同样是一份力量,投入有秩序的地方,能发挥百倍效果,可能晋阳就这样缓过来了。但投入到无秩序的地方,什么结果都看不到,甚至自己都得牵连进去。
如此,大家也很快做了决策:折道,在中原道去京畿,从京畿走晋阳——天港走廊进晋阳,这时候无暇考虑政治影响了,必须尽快把物资送入疫区。早一天到晋阳,救活的或许就是数千人命。
“那……虎牢关这里的灾民,我们就不管了吗?”
不论是莱芜还是晋阳的人员,甚至包括敏朝京城来的特科特派员,都听李苟盛的指令做事,李苟盛一声令下,大家立刻就忙碌了起来,还在城门下驻守的救灾队员,也整顿物资,被吊篮拉上城头了。这在城下颇为引起了一阵恐慌,灾民们本来已经按昨日的规矩跪好了,等着那两口续命的面汤,见到队员们上吊篮,而且还在收拾帐篷,一副要动身的样子,都忙对着吊篮跪拜哀告起来,这尤其是以那些昨日出面维系秩序的灾民为最,他们很多人都在干嚎,似乎是看着昨日才刚刚降临的,那一点微末的希望,就这样离自己而远去了,受到了比原本浑噩等死更重大的打击。
这样的场面,就算是石心人见了也遭不住,葛谢恩看了一眼,便忙背过身去,心跳得厉害,好像有人在她肚子上一拳又一拳地殴打着,让她有点想呕吐的冲动——但她拼命地强忍着,因为她刚吃完了早饭,而葛谢恩这辈子都再不愿意浪费粮食了。
“大人!大人!”
救灾队员们的脸色也不好看,大家的动作虽然没有迟疑,但脚步是滞涩的,就连最该为救灾队放弃泽州,直取晋阳的决定而庆幸的范家镖师,面上也浮现出了不忍之色,甚至有人几番欲言又止,想要回去喊上几句话,却都被李苟盛的眼神制止了。
城门内的兵丁们,三三俩俩地聚在一起,眼神复杂地望着他们收拾行李,组织马队。汜水县令得到消息,也匆匆而来,扎着手似乎不知如何是好——救灾队要走,这是好事还是坏事呢?或许是好事,因为救灾队或许会要求虎牢关开门放入灾民,而这责任是他承担不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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