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他们将《踏雪寻梅》演奏结束之后,周彦拉着王祖贤的手往刚才来的方向走,“我们去其他地方逛逛吧,一会儿天要黑了。”
后面周彦要去霓虹其他城市开音乐会,王祖贤也要忙着资生堂广告的事情,像今天这样一起在外面闲逛的机会可就不多了,所以周彦不太想把时间浪费这里。
一会儿在上野公园逛完,他们还要去找地方吃饭,享受二人世界。
不过两人刚走没两步,一个男生追了上来。
“两位,请等一下。”
周彦看了看眼前的男孩子,他认出来,是负责弹三味线的乐手。
“他说什么?”周彦问王祖贤。
“他让我们等一下。”王祖贤回了周彦一句,然后又用霓虹语问男生,“你有什么事情么?”
北条正听到两人的对话,听出原来是中国人,有些意外地扬了扬眉毛。
周彦刚刚在东京开完音乐会,所以现在看到中国人,他都会想到周彦。
“我想问一下这位先生,我们的表演是有什么问题么?”北条正问道。
“他问你,他们的表演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周彦摇摇头,“没有,你们的表演非常好。”
这个答案北条正是不相信的,这个中国男人刚才连续摇了好几次头,虽然幅度不大,但是北条正却注意到了。
而且《踏雪寻梅》刚结束,两个人就要走,显然对他们的表演不满意。
年轻气盛的北条正,看到这种情况,心里是非常不服气的,所以他才特意跑过来,想要问问这个男人到底有什么“高见”。
周彦虽然不懂霓虹语,但是也感受到了这个年轻人的不服气,不过即便不服气,但是年轻人还是保持了礼貌。
这也是霓虹人的一个特点,大部分霓虹人,不管心里怎么想,表面上都非常礼貌,说话的时候也会弯腰鞠躬。
周彦也没想到,自己刚才那种摇头的幅度,竟然都被这个男生给捕捉到了,这也说明一个问题,那就是男生的注意力太过分散了。
演奏者如果太注意观众们的反应,并不是一件好事。
很多经验不足的乐手,上台的时候都会有这样的问题,太过在乎观众们的想法,只要有一个观众表现出不喜欢的反应,他们都会很在意。
所以说,对演奏者来说,心态也是一种天赋。
就拿马东方来说,那家伙一年级的时候水平也一般,但是他就是敢上舞台,敢于表现自己,基本不会受到观众们的影响。
乐团的二胡手有不少,还有一个刘勤比马东方的水平其实要高点,至少平时排练的时候,刘勤的演奏水平是要高于马东方的。
但是刘勤上了舞台之后,就跟被套了debuff一样,演奏水平要打个折。
马东方却不同,上了舞台,基本上能够把平时的水平展现出来,甚至有时候因为面对观众比较兴奋,还有可能会超水平发挥。
所以,最终马东方打败刘勤成了乐队的二胡首席。
心态这种东西,靠着多上舞台积累经验是可以改变的,但是天生的差距,有时候很难弥补,有些人可能上一百次舞台,都达不到另一些人初上舞台时候的心态。
“如果先生有什么想法,请一定要告知,拜托你了。”
说着,北条正又朝周彦鞠了一躬。
此时,北条正的同学们还在原地,都奇怪地看着北条正,他们不明白,为什么北条正忽然跑过来拦住这两个人,也不明白,他为什么会朝着这个男人鞠躬。
周彦微微叹口气,他虽然知道眼前这个年轻人未必真地诚心讨教,但是受了人家一礼,他还是忍不住开口道,“你们对《踏雪寻梅》这首曲子的演奏太过生硬,基本上是硬扒原曲,但是原曲的配器跟你们这一套又完全不同。”
虽然周彦也没说什么深入的内容,但是北条正一听就知道这个男人是懂音乐的。
此刻他心里的不服气也减弱了一点。
“能详细说说么?”
周彦看了看时间,随后点点头,“先说说配器,我看到你们边上放了二胡,但是你们没有用,这是你们这次配器选择的最大败笔,在不进行大改的情况下,《踏雪寻梅》的主旋律必须要用弓弦类乐器体现,不用小提琴的话,二胡是一个很好的选择。其次,尺八、箫,笙这三个乐器的选择,问题也非常大,其中尺八跟箫主次关系不分明,这是配器的大忌……”
他侃侃而谈,把王祖贤累得够戗,不停地让周彦说慢点,有些词王祖贤还不知道用霓虹语怎么说,只能用手比划,或者用英语代替。
虽然王祖贤的翻译很差,但是北条正基本上能够听明白周彦说的意思。
而他越听,就越觉得这个中国人的水平不一般。
对方说的问题,有些他们是知道的,比如二胡这个问题。
他们也知道,二胡很好,但是今天他们的二胡手没到,其他人的二胡水平又不高,就没有勉强。
至于尺八、笙、箫的编排,他们其实也能感觉到不合适,但是他们并不知道怎么改比较好。
此前他们已经调整过很多次,但每次调整都达不到想要的效果。
至于周彦说修改曲子,这个他们也想过,但是他们没有这个能力啊。
他们这些学生,都是一二年级的,北条正自己就是作曲科的学生,但是他才一年级,也就能写一写小品,成熟的曲子不敢碰。
擅自修改曲子,可能会让曲子变得更差,他缺少能力,也没有信心。
北条正咽了口口水,忍不住问道,“先生,能聊聊这首曲子怎么改么?”
周彦看了一眼北条正,也没说具体这首曲子怎么改,反而说起了更加基础的东西。
“如今的音乐创作渐渐走向一个多元化发展的时代,作曲家们在开拓和探索新作曲技法的时候,开始注意更具特色跟个性的表现形式。”
“一些作曲家,开始关注从西洋管弦乐队里面榨取新音色……”
周彦一说起这些,语速就不自觉地快了起来,王祖贤连忙抬手喊停,“停停停,三哥你真把我当职业翻译了啊,本来你说的这些我就要花心思理解,还说得这么快。”
被女朋友怼了一句,周彦轻咳一声,放慢了语速,“民族传统的器乐所蕴含的丰富色彩,还有民乐本身体现出的传统文化及人文思想,十分引人关注,所以中国的一些作曲家从十年前研究一些具有探索以及创新精神的民族器乐作品。”
他把语速调整的非常慢,说完一段之后,又问王祖贤,“这下可以么?”
“我试试。”
等到王祖贤翻译完了之后,周彦再说下一段。
“民族器乐在旋律写作……”
他这边刚开口,这个学生乐团里面的一个娇小的女生走了过来。
“北条,怎么了?”
北条正在这边耽误太长时间,乐团的其他成员等得有些不耐烦,所以让足利高真子来问问什么情况。
看到足利高真子来了,北条正连忙解释道,“这位先生是一位非常厉害的音乐人,他正在给我指导一些我们演奏中出现的问题。”
足利高真子非常疑惑地看着眼前的一男一女,这两个人有点奇怪,都戴着帽子,裹着围巾,基本上只能看到眼睛。
那个女人连眼睛都不太看得清,帽檐遮住了很多。
而且这个女人穿得也太奇怪了,皮衣、短裙、紫色打底裤,身上的颜色反差非常大,特别是那一头红发,一看就是假的。
但是当着人家的面,她也不好多问,只是说,“他们都在等你。”
看到男生的同伴来找他,周彦笑着说,“要不今天就说到这里吧,你们还有事情。”
北条正连连摆手,“不不不,请你一定要继续。”
随后他又转头跟足利高真子说,“这位先生真的很厉害,你也可以听一听。”
这时足利高真子才发现,这个男人竟然是中国人。
听到北条正这么说,她也没说什么,因为她也想看看,这个男人到底有什么厉害的。
周彦笑了笑,继续说道,“现在一些民族乐器作品在旋律写作方面,体现出一个共同点,就是力图打破以五声调式结构为旋律发展基础的民乐创作模式,努力挖掘调式扩展的可能性。”
他说完这句,王祖贤翻了个白眼,这个“五声调式结构”她也不知道该怎么翻译。
不过北条正他们都是学音乐的,王祖贤比划了几下,还是让他们听明白了。
而王祖贤不知道的是,这才是刚刚开始,地狱难度还在后面。
前面这段只是引子,后面周彦开始说一些具体的技术方面的东西了。
“将五声音阶中通常作为‘偏音’来处理的清角、变徵、闰、变宫等音作为独立的旋律骨干音来运用,这是现在逐渐出现的一种用以扩展调式应用范围的手法。”
听完这一句,王祖贤直接傻眼了,这根本翻译不了一点。
什么是清角,什么是变徵……还有骨干音应该怎么翻译?
这些专业性强的东西,别说翻译了,她自己都理解不了是什么意思。
北条正跟足利高真子听周彦说了一段,然后都期待地看着王祖贤,等她翻译周彦的话。
王祖贤憋了半天,最后还是放弃了,如实说道,“我霓虹语太差了,他说的那些专业的东西我翻译不出来。”
足利高真子听说王祖贤翻译不出来,连忙说道,“我认识中国的同学,我去找他来翻译。”
“这……”王祖贤转头看向周彦。
“怎么了?”
王祖贤把情况跟周彦说了。
周彦皱了皱眉毛,他原本是看时间还有些,所以就决定抽出一点时间来跟他们聊聊,如果现在另外找翻译的话,那耽误的时间太长了。
而且在这里多一分钟,就多一点被认出来的可能性。
见周彦犹豫,北条正又给他鞠了一躬。
“先生,真的非常希望你能多给我们讲讲,多谢了。”
王祖贤心比周彦还要软,她拽了拽周彦的袖子,“三哥,要不就再给他们说说吧,反正没有别的事情,晚上饭吃迟一点。”
听到王祖贤帮着说话,周彦点点头,“行,那我们就等一会儿。”
得到周彦的同意,足利高真子连忙跑去找中国的同学。
等到足利高真子走了之后,周彦问道,“你们是哪个学校的,离这里远么?”
北条正摇头道,“我们是东艺音乐部的,学校就在旁边。”
“哦。”周彦点点头。
东艺是一流的艺术类院校,他们的音乐部还是挺有名气的,论世界音乐类学校的排名,它比中央音乐学院还要高。
而且它是一所艺术综合类院校,设有音乐部跟美术部,国际范围内的名气也要比中央音乐学院高很多。
周彦又问了北条正一些基本情况,得知他们都是一二年级的学生,也就理解了,怪不得水平一般。
而且他们应该也不是学校里面比较突出的学生,不然的话,这个水平也说不过去。
再好的学校,学生的水平也有高低之分,彼此之间差距很大。
其实艺术类院校,在外人看来很神秘,门槛也很高,事实上没有那么夸张。
就拿央音来说,即便是作曲系,大部分也都是普通人,不像很多人以为的,进到央音的都是天才中的天才。
只不过普通人能看到的音乐人,都是非常厉害的,毕竟不厉害的,基本上也看不到,甚至很多普通的音乐人,毕业就失业。
现在在中国,央音的学生出来就有工作分配,倒不担心会没有工作,只不过央音的学生如果被分配到普通单位里面去,基本上上限就定下来了,很难有大发展。
一流的学生基本上都会出国,寻求更长远的发展。
在等翻译的时候,北条正带着周彦去到了他们乐团那边,把情况跟同学们说了一遍。
这些学生之前也没听到周彦讲的内容,所以都有些疑惑,这个人真有北条正说得那么厉害么?
不过得知足利高真子去找翻译,他们的疑惑也就打消了很多,如果这个人没点东西,足利高真子没有必要特意去找翻译。
在等待的时候,周彦也没闲着,又开始给他们讲配器该怎么使用。
因为现场有乐器,周彦也不用说得太精深,直接就拿乐器给他们演示。
他先拿起二胡,随手拉了一段,然后说道,“这一段我做了一些改动,你们能够听出来么?”
这些东艺的学生七嘴八舌地讨论起来,一个个都显得很兴奋,因为周彦改的这一段,明显要比他们之前演奏的要顺畅。
只不过他们说的一些东西,王祖贤也不太能翻译出来。
“他们说了一些降e,还原e之类的东西,我也不太能听明白。”
周彦点点头,“没错,降e,还原e,也就是闰音与变宫,我在刚才的改动中,运用了闰音与变宫的并置,我师兄谭盾之前在《南乡子》里面就运用了这种方法……”
“这些还是等到翻译来了再说吧,你现在说了也是白说。”
周彦笑了笑,“你把并置跟他们说一下,他们就大概明白了。”
王祖贤点点头,把并置跟他们说了,那些学生也都疯狂点头,刚才他们也讨论到了这一点。
随后周彦又开始给他们演示其他段落。
大概也就过了二十多分钟,足利高真子带着一个男生一路小跑着过来。
到了周彦跟前,足利高真子气喘吁吁地说道,“先生,我们的翻译带来了,他是中国人。”
那个男生也是气喘吁吁的,“你好,我是李勋,中国人。”
周彦点点头,“行,麻烦你了。”
他将一开始拉的那一段重新拉了一遍,随后说道,“这里用的是闰音与变宫的并置,这样就可以利用偏音闰产生新的旋律音程增一度、增四度地进行,扩展作品中调式运用范围使其具有泛调性、多调性的音乐倾向……”
既然翻译来了,周彦也就不耽误时间,直接开始疯狂输出。
李勋气都还没喘匀,就开始帮他翻译。
毕竟是音乐生,周彦讲的那些东西李勋都能听得明白,翻译起来顺畅很多。
特别是那些专业名词,如果不是音乐生,换一个翻译,还真理解不了。
这么一开始,周彦也刹不住了。
说完了调式的扩展,他又开始给这些学生说调式的综合。
“用调式综合的方式扩大旋律的表现范围,这也是一些民族器乐作品中所运用的方法之一。我们先说同主音调式综合,用同主音调式综合的方法来扩大五声音阶的调式音列,常见的有将主音上方打小三度同时并置的运用……”
一边说,周彦一边又用乐器给他们演示。
之后周彦又给他们说了旋律的非声乐化倾向、旋律节奏的复杂化。
说完旋律,他又给这些学生说和声的手法,比如四度叠置和弦以及二度叠置和弦的应用,密集音块以及纵合化和声的运用。
其实说到后面,那些学乐器的学生已经跟不上了,也就作曲科的北条正能够听懂。
不过听不懂没关系,因为周彦有给他们演示,他基本上把《踏雪寻梅》这首曲子给解剖了,甚至还在前面为三味线即兴写了一段旋律,并让北条正上手试试。
北条正这么一上手,发现果然要好很多。
周彦随手作的一段旋律,都比他们仔细琢磨出来的要好很多。
就好像是一团毛线,乱糟糟的,北条正根本找不到头,但是周彦随便几下就给捋顺了。
后来学生们看着周彦的眼中,充满了不可思议。
这个人也太厉害了,他们学校的老师也没这么厉害啊,难道中国的音乐已经这么强了么?随便一个人都有这样的水平?
周彦在中国难道不是特例,而是普遍的?
说完了《踏雪寻梅》之后,周彦又提到了学生们刚才演奏的小品,“如果你们想要追求不协和的话,也不用乱来,可以试一试用三声鼓再加中音笙由上而下做一个小二度重置的密集音块,中低音区沉重的不协和音响,会让人感受到压迫感。或许这样,能够达到你们想要的效果。”
“又或者,你们想要做点特别的,可以用笙跟筝在高低音区上奏出音高不确定的音块,这样做音响的效果会非常尖锐,不过风险很大,因为这已经超出了传统和声的运用范围。但是这样剑走偏锋,能够表现出一种原始粗犷的风格。”
听到周彦说完,足利高真子舔了舔嘴唇说道,“先生,你是音乐老师么?”
她看着周彦,脸上充满了崇拜,眼睛里面都在冒星星,王祖贤看到小姑娘的眼神,忍不住撇撇嘴。
周彦笑着点头,“嗯,我确实是一个音乐老师。”
一众学生相互看了看。
果然,这就是音乐老师在他们心中的形象。
足利高真子又问,“能请问你在哪所学校任教么?”
周彦也没骗他们,直接回答,“中央音乐学院作曲系。”
李勋点点头,帮他翻译,“这位先生是在中央音乐……”
翻译到一半,李勋忽然意识到什么,他瞪大了眼睛看着周彦,“老师你跟周彦是同事么?”
相较于其他学生,李勋对周彦跟中央音乐学院的情况要更了解一些,他知道周彦是央音作曲系的老师。
央音作曲系的老师不会有很多,特别是这么年轻的,所以李勋才这么惊讶。
他认真盯着周彦脸上露出来的部分看,越看越觉得这双眼睛跟周彦的很像。
“你难道……姓周么?”
周彦笑呵呵地说道,“我也可以姓鲁。”
这句话有些无厘头,霓虹人可能理解不了,但是李勋却能听懂,因为鲁迅就姓周。
这人说自己可以姓鲁,也就等于是承认自己姓周了。
姓周,这么年轻,是央音作曲系的老师,此时此刻在东京,这种种迹象表明,眼前这个人,就是周彦。
李勋脑子有点懵。
刚才他在宿舍里面看书来着,足利高真子忽然来找他,说是要让他帮忙翻译,然后不由分说地将他拉了过来。
来的路上,足利高真子向他说明了情况,说是遇到了一个很厉害的中国音乐人,急需要翻译,他也挺好奇的。
但是李勋在怎么也想不到,这个中国音乐人竟然是周彦!
北条正他们听李勋翻译一半,又跟周彦说了好几句话,都有些疑惑,不明白是什么情况。
“李勋君,怎么了?”
李勋看了眼北条正,随后小心地问周彦,“我能跟他们说这个事情么?”
“可以。”周彦点点头,随后又说,“不过等我们走了再说。”
说完,他又看了看手表,时间也不早了,他在这里耽误了一个多小时。
“我们现在就走了,你跟他们说一下。”
李勋点点头,转头跟北条正他们说,“这位先生说他有些事情,要先走了。”
北条正他们有些懵,不明白为什么这位先生忽然要走了,但是他们也不好意思再缠着周彦。
“先生再见。”
周彦朝他们摆摆手,用着不着调的霓虹语说,“色油啦啦。”
王祖贤也笑着跟他们挥手告别,“再见了,同学们。”
道完别,周彦就跟王祖贤走了。
目送着两人走了好一段,北条正终于忍不住问李勋,“李勋君,这位先生为什么忽然要走了,刚才你们在说什么?”
李勋看周彦他们俩的背影还没有消失,便摇摇头,“等一会儿再说。”
“为什么要等一会儿?”他们更奇怪了,不知道李勋到底要卖什么关子。
李勋没回答,一直看着周彦他们的背影,直到两人的背影消失,他才开口说道,“你们知道他是谁么?”
“他是谁?”足利高真子问道。
“他是——周彦。”
此话一出,在场的所有人都愣住了。
“你说,他就是前两天在东京开音乐会的周彦?”
李勋点点头,“嗯,就是他,是他让我等到他们走了之后再说的。”
北条正心里涌现出一股冲动,想要跑过去追上周彦,但是最终还是克制住了,既然周彦这么说了,那代表不想让人打扰。
“所以说,我们刚才是被周彦指导了么?”
“怪不得他的音乐理论这么强。”
“看来是我们演奏《踏雪寻梅》吸引了他。”
“应该是的。”
“为什么我们刚才就没想到那是周彦呢?”
“可能是因为他旁边的女士穿得太奇怪吧是,所以我们根本没有往这个方向去想。”
“那位女士穿得那么奇怪,会不会也是因为不想被人认出来呢?难道也是个名人?”
“这么高,会不会是王祖贤?”
“有可能,王祖贤不是也在东京么?”
“大家不要瞎猜啦,传出去不太好。”
“那我们今天遇到他的事情,可以跟人说么?”
李勋想了想,说,“应该没问题吧,他都让我跟你们说。”
“可是,我们去跟人说碰到周彦,恐怕别人也不信。”
“哈哈,无所谓啦,反正这个经历已经非常美妙,不是么?”
“如果能合个影,那就更加美妙了。”
“没想到他的教学能力这么强,比我们学校很多老师讲的都要好。”
“是啊,都说天才不善于教人,他好像没有这个困扰呢。”
“如果他来教我,我肯定愿意学。”
“他是教作曲的,可不是教吹箫的。”
“但是乐理我们也是要学的。”
“那倒也是,如果他教,我乐理肯定要更好。”
“……”
北条正这会儿也回过神来,他拍了拍手掌,“大家不要讨论了,赶快把刚才周彦改编的那些段落练习一下,一会儿可能就要忘了。”
“没错,没错,赶快记下来。”
“那我们以后演奏,是不是要把作者栏写上周彦的名字?”
“会不会不太好,别人会觉得我们故意想要蹭他的名气。”
“但是这几段他都帮忙改了啊,不写是不是不尊重,也违法吧。”
“……”
“现在想太多没用啦,我们又不盈利。”
他们也觉得北条正说得很对,他们只不过是平时练习而已。因此他们也就没有再想太多,回到自己的位置开始练习刚才周彦给他们改编的那几段。
坐下之后,北条正忽然想到件事情,他问李勋,“李勋君,你会二胡么?”
李勋笑道,“会一点点。”
“那能帮他们演奏二胡么?”
“好啊,没问题。”
北条正现在也不在乎二胡手的水平怎么样了,只要有个二胡在,能把周彦刚才说的那些给复现就习惯了。
但是他们万万没有想到,李勋口中的一点点,跟他们想的一点点根本不是一回事情。
虽然比不上专业学习二胡的乐手,但是李勋的二胡比他们在座的其他人都要高一个级别,也有可能是两个级别。
后来,北条正他们再也不相信中国人说的一点点了。只要有中国人说自己会一点点,他们都默认很厉害。
……
周彦跟王祖贤出了上野公园之后,就开始在附近找吃的了。
虽然在河边耽误了一个多小时,但是王祖贤心情非常好,她特别喜欢看周彦给学生们讲课的样子,跟在舞台上表演一样,很让她着迷。
她挽了挽周彦的胳膊,“三哥,我都还没有去教室看过你上课呢。”
周彦笑眯眯地说道,“你要去的话,学生们光顾着看你,可都没有心思上课了。”
“会不会是你们班里面有小姑娘喜欢你,所以你不想让我去看啊。”王祖贤开玩笑道。
“那肯定有啊。”
“哼,我就知道有,刚才那个女学生看你的眼睛都直了。”
“你吃醋啦?”
“没有,我男朋友优秀,我高兴才对。”
周彦点点头,一本正经地说道,“不错,小贤同学你这个思想觉悟非常好,保持住,咱们去吃什么?”
王祖贤想了想说,“咱们去吃天妇罗吧。”
……
第二天下午,周彦正在收拾行李,准备去名古屋的时候,张有安过来找他。
“音乐授权的事情,有了一些变化。”
周彦拉上箱子,抬头看了看张有安,从张有安的脸上,没有看见愁容,那应该不是什么坏消息。
“什么变化?”周彦问道。
“他们现在不满足只获得你的音乐授权,还想要邀请你担任他们的代言人。”张有安说道。
“我?代言人?”周彦诧异道。
“你惊讶什么,你虽然戏不多,但是这张脸的知名度还是可以的,他们希望出三百万香江币,拿到《风居住的街道》授权以及你的代言。”
周彦笑了笑,这资生堂对三百万这个数字就这么情有独钟么,开口就是三百万,这三百万不给他不舒服?
不过这个价确实已经非常高了,即便刨除歌曲的授权费用,也能剩下两百大几十,都超过资生堂给王祖贤的代言费了。
王祖贤在久娘清酒拿到的代言费是三百万,但前年跟资生堂签的是两百万。
而王祖贤给久娘代言的三百万,已经是外国明星在霓虹代言费的纪录,如果周彦这三百万都算在代言费里面,也就平了王祖贤的纪录。
由此可以看得出来,资生堂确实非常重视周彦。
“接了这个代言,我要给他们拍广告?”
“这是肯定的啊,不然能给你三百万,而且他们挺急的,听意思是想要让你这次跟王祖贤一起拍。”
周彦沉吟道,“那我得看看他们的广告方案。”
张有安笑了笑,周彦果然跟旁人不同,面对三百万的代言,他竟然第一时间要看人家的广告方案,听这话的意思,如果广告方案不能让他满意,这代言就不接了。
给周彦当经纪人,果然是充满了幸福的烦恼。
其实资生堂并不是第一家找周彦代言的品牌,就霓虹这边之前就有几家品牌找过,不过价格都不高,基本上都是一百多万,跟资生堂给的差距很大。
如果不是资生堂给的确实很多,这事张有安都不会跟周彦提,现阶段,周彦还是少接代言为好,毕竟周彦不是影视明星,变现还是要靠其他渠道。
一百多万,也就是周彦开几场音乐会的事情。
几场音乐会虽然要比拍广告累,但是稳当啊,代言的话,如果品牌出问题,周彦本人是会受到影响的。
好多影视明星,出了点名,就急吼吼地接代言变现,后面很容易出问题。
当然了,拍广告也不是一点好处没有,如果广告拍的好,品牌也不错的话,对周彦是有正面影响的。
特别是像资生堂这一次,同时要了《风居住的街道》授权,顺便也给周彦宣传曲子了,也算是一举多得。
“行,我跟资生堂那边沟通一下,让他们把广告的剧本拿给你看看。如果剧本还行的话,我个人建议你还是接了,你也不是第一次跟王祖贤搭戏,应该还是比较有契合度的。”
周彦点点头,“嗯,先看看剧本再说。”(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