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同时望向了坐在天子身侧的那位白衣藩王;在那些眼神之中,有钦佩,有折服,有惴惴不安,有自惭形秽,也有对眼前这位少年得志,纵横往来未尝一败,率领靖北大军,横绝四方的一代枭雄的嫉恨,更有对藩镇尾大不掉,朝廷受制于人的深深忧虑……
夜间西风瑟瑟。
萧长陵的面色,浮漾起了长久的沉默,目光冰冷如刀,只是指间拈起一粒新鲜的紫色葡萄,轻轻含在口中,任凭甜美多汁的果肉,沁入喉间;他忽而冷然直直望向天子,一双凝聚了朔风寒气的眼瞳,霎时敛聚成冰,有如利剑直剖肠腹,猝不及防地扎在皇帝陛下温润如玉的脸颊上。
临湖台,若深潭静水,寂寂无声。
……
良久,萧长陵敛去了寒气,噙着一抹温沉的微笑,昂首面向帝后,举起盛满酒浆的羽觞,澹然开口。
“臣弟敬皇兄、皇嫂一杯。”
月色之下,萧长陵看似平静的目光,无波无澜,实际如万箭袭来,袭向了一代帝王清贵的面容。
萧长耀眉间有阴沉之色,含笑举杯相迎,曹清熙亦是左手举杯,右手微扶杯底,迎向萧长陵冬云冥冥的目光。
三人饮尽佳酿。
杯中美酒源源不绝,看似亲密无间的觥筹交错,众人根本无法得知这背后到底潜藏了多少不为人知的真意。在这个暗流涌动的中秋夜宴上,所有的话……都显得是那样多余。曾几何时,萧长耀和萧长陵,这对一母同胞的亲兄弟,曾经手足情深,把臂同游,如今却到了这般互相防范,仇视敌对的境地。
“阿瞒,这些年,诸多劳事,辛苦你了。”萧长耀放下酒杯,温和地看向面前那分外扎眼的一袭白衣。
“陛下言重了,我为国讨贼,何言辛苦二字。”萧长陵的面色,沉静得如澄蓝湖水,任由夜风吹起颊边发丝。
四下无声,前尘旧影恍至心头。
年青的帝王,忽然冷冷笑了起来,那笑声之中,没有一丝温情,也没有一丝温度,徒余冷冽到极致的阴翳。
“往事历历,恍如昨日,朕总在想,你我一世,总得有个善始善终,只可惜啊,事!往往不从……人愿。”
皇帝陛下冷冰冰的言语,并未撼动萧长陵强大的意志,在这个世界上,除了那个女子,没有什么是值得他牵肠挂肚;一身白衣的靖北之王,满脸沉肃,面无表情,双手平静地放于桌案之上,唇下微露一缕冷笑,笑意诡谲,如为凉秋霜。
“陛下说笑了。我靖北男儿,非不慕繁荣清平,我靖北旗下,谁人无父母妻儿,谁人无血脉至亲,抛家舍业,来此边疆绝域,饮冰凿雪,损臂折肢,断头洒血,所为何来?!难道不是为见圣天子有朝一日澄清宇内,代天子布王风德化于海内,誓使文化昌明,天下太平,使老有养幼有恃,父母慈子女孝,君王检臣子恭;使我朝教化风行万里,使我朝恩泽传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