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金颔首,「两日前,各商户到位,可有刺头?」
钟大娘摇头,「都是各家选出来的得力干将,一见咱们此处李三顺师傅和赵德正师傅都在此镇守,谁敢造次?」
但人多总有是非。
「就是听见几个伙计私下讨论,咱们陈家是小姑娘当家,质疑咱们手腕不硬,若到最后抢不下贡纸,还白白耽误功夫和钱财。」..
钟大娘说话很客观,「我听原话,私心觉得这些话不算难听,便未有动作。」
显金微微颔首,「我是小姑娘,他们怀疑我手段不够硬;我若是青年郎,他们会怀疑我经验不够足;我若是耄耋老叟,他们又会怀疑我精力不够旺——他们的怀疑,与我是谁无关,只要是上位者,就会遭受质疑。」
「对于这些质疑,若是善意的,咱们无需多管;若是恶意的,那必得重拳出击。」显金走过后厨,走向灯火通明的水雾氤
氲的天棚,「咱们此举,是宣城府前所未有的,当初敢于在商会入会名单上签字的商户,大多都怀着对宣纸的虔诚与热爱,咱们一要严,二要容,三要利。」
「严于治理,人多,口杂,主意广,又都是年轻气盛的男人,一旦出事,就是大事,甭要贡纸没抢到,反而进了官衙;」
「容于言行,对于不同意见要包容,休要排外,不要陈记与恒记拧成绳,其他的各自为政,这样出不了好东西;」
「利于己身,贡品带来的利益要平摊在每个参与商户,制作贡品带来的荣誉与钱财也要叫每个入会的伙计心里清楚,有笔账可以慢慢算。」
显金随口说,「咱们陈家是牵头者,也是参与者,更是得益者——但是钟姐,这些大道理,如何也抵不过咱们自己舒不舒坦。」
钟大娘到底是女性,而且是年纪正好、样貌姣好的女性。
她有从后世带来的足够强大的内心和内生动力,对于终日混迹于这么七八十个青壮男子之中,没什么异样想法;
但钟大娘不同,上司做事,必须尊重下属的客观意见与主观考虑。
钟大娘愿意吗?
钟大娘愣了愣,随即才明白过来显金的意思,笑了笑,两个梨涡深深的,「我出来做事,若还考虑男人多了不干,我也算是白成那一场亲,白脱那一层皮了!」
「你和恒家五姑娘,两个未出阁的小姑娘都不怕,我有什么好顾虑的!」
钟大娘笑呵呵的,但也跟了句后话,「话虽如此,我当初做筹谋时,也在隔壁的村头赁下了两套两进的宅院,你和恒五姑娘住一套,我们与后厨的妈妈们住一套,周二狗与郑家兄弟的后罩房就在咱们宅院的前头,若是有人不长眼,一有个风吹草动,他们也立时能来。」
显金眸目带笑地看着钟大娘,内心的愉悦快要冲破天际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