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肃给朱棣倒了一杯酒,劝朱棣道:“四哥,战争本就是政治的延续。”
“即便要出兵,我们也当预先确定好我们的政治意图,战争则只是实现我们政治意图的手段。现在出兵草原,我们大明能得到什么?也速迭儿是没有昔日的北元强……可是北元称的是皇帝,也速迭儿却是大汗。”
“帝与汗有什么区别?帝承袭的是汉制,汗承袭的是蒙制。”
“帝是奉了我华夏道统,要守土安民,要顺应民心……汗却只需要当个强盗,保障自己的部族始终富裕就够了。”
“北元虽遁逃草原,但终究是帝。是帝就有帝都,咱们大可直捣黄龙,灭其宗庙,道统一失,北元自溃。可称汗不同,蒙古人的制度里可不看重什么汗廷,所谓的汗廷指的也只是大汗的驻跸之处而已。也速迭儿又不是不长腿,只要追不到也速迭儿,就永远灭不掉瓦剌。而且所谓大汗,也只是蒙古人选出来带着他们四处劫掠的强盗头子,即使咱们打赢了这些强盗们一百次,甚至费时费力,抓到了也速迭儿,瓦剌的那些头人们只要躲在北边再立一个新大汗,又能有什么影响?翻了年还不是照样来抢我们?”
“李广为什么难封?不就是因为他每每失期,误了合围匈奴的大事吗?即使他能打胜仗又如何?就算打赢了一百次匈奴袭扰,可哪怕只是一次误了战机,放跑了一次匈奴主力,这罪过就绝不是那一百次的胜仗所能冲抵的。因为即使击退一百次袭扰匈奴也不痛不痒,可李广每失期一次,却皆要使各路汉军数载的心血谋划功亏一篑啊。”
朱棣摸着已经蓄起的短髯,若有所思。朱肃继续道:“之所以游牧难除,就是这个道理。他们所谓的大汗,论本质其实与我中原的流寇类似。官军人少他们就抢,官军人多他们就逃。区别只在其战力往往远胜中原流寇,又有马匹在一望无际的草原上来去如风罢了。汉武除匈奴时,最难的不是汉军该如何与匈奴对阵,而是该如何包抄合击、逼匈奴决战。”
“对付这种流窜的流寇该如何,四哥自然比我清楚。总不该是派出兵将、追在他们屁股后面吃灰吧?”
“自然不该。”朱棣道。“对付这种流寇,该……步步为营,迫近蚕食,一点一点将他们逼上绝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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