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养活一家老小的栗家的祖上,一提起河西的龙家,在几十年里就创下这么大的家业,更是佩服得心悦诚服。栗怀重,也就是自己的爸爸,有了这个一生下来就水灵水秀的女儿,就产生了要和这个龙家结亲的念头。
龙姓人家,以仁德戴人,以宽厚容人。远近村子的庄户人家,只要是没了地,或者是没了吃的,就到龙家做长工,打短工,管保有你一口饭吃,一身衣穿;走时,还会给你揣上一笔不薄的盘缠。方圆数百里,甚至远在上京府,不管是名门的小姐,还是普通人家的闺女,都以能嫁到龙家,来为自己的娘家,争来一分的荣耀;为自己的将来,谋得一种高居人上的富贵。
龙家的赫赫威名,在这片辽阔的黑土地上,几乎就像冬天的白毛风,像夏天的原野上忽然而至的暴雨,有着无以阻挡的威力。
到了上个世纪的三四十年代,由于东洋的侵入和贪得无厌的盘剥,这片富得冒油的地方,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侵略和掠夺。那些大户人家也不能免于此难,好房子让给了那些脸抹得像从面袋子捞出来的女人和他们的男人,高头大马可着他们挑,最好的粮食由他们收走。于是,龙家就显得日益萧条起来。覆巢之下安有完卵,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那些小门小户的人家的日子,过得不仅十分艰难,还随时都可能发生危险的事情,找个靠得住的人家,有个自己的保护伞,就更显得犹为重要。
栗怀重在爹临死前,听了爹的一番嘱咐,那就是,一定要找个大户人家连上姻,那样才不至于受到欺凌。他看到日益长大的闺女,就暗自地点了一下脑袋。
五六十年前,龙老太太还有一个怪好听的名字,那时的她叫仙桃,许是栗家的祖上,河北的任丘,种着那种水灵得看着让人就眼谗的桃子,许是逃出了家乡又想念家乡的缘故,当爹的就给这个女子起了这样一个名字。
桃不桃子的且不说,连她自己都觉得,自己长得水葱般鲜嫩,柳
条腰,细细的眉毛,水亮的杏眼,皮肤不擦脂粉也一样的粉白粉白。那时,在这方圆百里的地界上,她的美貌和龙家的富有一样出名。
她还刚刚懂事,满耳朵里就灌满了龙家的名声。她时有耳闻,父母希图她长得更漂亮些,目的是要她嫁到龙家,好为这个不那么起眼的栗姓家族,带来一点好运。
自己毕竟年纪小,有多么漂亮,她并不知道,反正当地的几个大家都来提过亲,有做着生意开着好几个店铺的,也有几十垧良田,几挂马车,几十匹牲口的,可他们都无法和龙家相提并论。
可是,他们等的龙家就是不来。
她妈急了,暗地里托人打听。原来,龙家的老大老二都早就娶了太太,只有一个三少爷的年纪和仙桃般配,可这个三少爷那时正恋着一个留洋回来的女学生。
“我们不会白白等了这么长时间,把个孩子耽误了吧。”
她爸爸摇着头,他似乎并不那么着急,说:“慌什么,你也不睁眼睛看看,现在是什么时候?”
“什么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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