响天子门的过去,那些封妻荫子,平步青云,甚至建功立业,青史留名的未来,突然一下子都散了。
县令是第一个沉不住气的,“这无父无君的逆贼!她一个未及笄的女童,岂有这样的胆量?!必有人指使!”
“是是是!该立刻严刑拷打!逼问出真凶才是!”县尉的声音立刻跟着响起,“下官这就——”
有人忽然上前一步,挡了他们的去路。
“那道童已被关押在殿后,有专人看守,”那个拦住他们的老内侍说,“二位差官不能提她。”
“她既是在南郑城内行凶,”县尉急道,“我们如何不能提审她?!”
“她伤了帝姬,这是天大的罪,若是被人屈打成招,杀人灭口,”老内侍说,“岂不死无对证?”
这阉宦人虽老,可一双眼睛冷冷扫过来,县令和县尉两个人心就先怯了。
可是又怯,又急,急得快哭出来,“中贵人欲如何?”
“帝姬未醒,”曹福说,“当然是将书文奏报朝廷,由官家定夺。”
官家定夺!
这四个字在道官李惟一耳朵里就炸响了,一阵响似一阵。
怎么,这事儿还要报上去?
这事儿当然要报上去!是他发了昏了,是他手软脚软地缩在角落里,原来那些围在他身边苍蝇似的人都被这一声惊雷炸开了,留他自己在那努力地喘怎么也喘不匀的气儿。
他慌乱的原因也特别简单:这些女童都是他买的!
他专挑那些寒门小户败家破业的女儿来买,还颇为自得来着!认为要不是他与西城所的宦官们谋划得好,又得了这么多田地,又便宜收来这么多女孩儿,断不能将这事儿办得体面又漂亮!这样清秀又知书达理的女孩儿,他准备报到灵应宫的价格是一人一百贯,实际还不是一个小道童不到十贯也就买下了?
现在可完了,谁能想到这其中就突然出了一个荆轲啊!他这么美的肥差,顷刻间就化作一柄剑,狠狠朝他心口扎来了!
前殿还是很混乱,但道官已经爬起来,努力向外走了,他脚步很轻,又是溜边出去的,闹闹哄哄间,谁也没见到他。
不出一个时辰,他的奏表已经飞马出城了。他那奏表里写着,这事儿,全怪县令啊!要不是县令将那些家族获罪的女童送进灵应宫,帝姬断然是不会出事的!
还有些面白无须的人,就围在了老内侍身边。
“阿翁!阿翁!你疼疼儿孙们哪!”他们眼圈儿红红,淌眼抹泪地揪着老头儿的衣袖,“事到如今,咱们该怎么办哪?”
曹福眯着眼,老树皮一般的脸皱着,一个个看过去,“你们要怎么办?”
“儿孙们哪知该怎么办?”那个替他剪膏药的小内侍格外伶俐些,也格外有主意些,“要不,阿翁去看看帝姬如何了?”
他说出这话,这一圈儿的宦官就像小鸡啄米似的,一起点头。
阿翁!阿翁!第二日了!太阳都快下山了!帝姬那边也没传出个动静来,再看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