凶,是阿皮这个脑子愚笨的蜀中汉子没听过也没见过的,但那石头的杀伤力他们却见多了:胳膊碰到,就断胳膊,大腿挨着了,就瘸腿,要是胸口挨一下,砰地一声!那就得叫人抬下去了,十个里不见得有一个能抢救过来的。
当然最惨的是脑袋被砸到的,但这种倒霉鬼不算多,毕竟宋军作战也不是一个挤着一个。
头上有石头在乱飞,有些没着火,有些是着火的,但也点不着什么。
但金人的投石机砸得越来越准了,这一点就很可怕。
他们是蛮夷,没有什么文化,他们在漫长岁月里没体会过文明的美好,却饱尝暴力的屈辱。因而他们一朝学会了暴力,就立刻死死地抓着它,并且将全幅心血都用在上面。
辽人制造武器的工艺,他们学;西夏人制造马铠的手艺,他们学;宋人的攻城器械,他们也努力去学。不仅学,而且他们给匠人与军中勇士一样好的待遇,让他们加班加点建造并改造最好的攻城武器。
现在营寨里的神臂弓手短暂地哑火了,金人的号角声就响了起来。士兵顶着盾牌,扛着梯子,迅速地从那些投石车后面跑出。
他们的动作很迅速,只是须臾间就如蚂蚁一样,密密麻麻地攀附在梯子上,一节一节往上爬。
宋军立刻自寨中往下倒滚水热油,有人就惨叫着跌落下去,但还有人一只手抓着梯子,另一只手顶着盾牌——他们的脸上有被迸溅热油烫伤起的水泡,但手上的伤更重,顷刻间就肿起来了一般。他们就用这样的手牢牢抓着梯子——继续向上爬。
阿皮转过头去看了一眼他的小都头,那个长得虽然很老成,但仍然在什么地方显得有些幼稚的赵俨。他现在被连续降了几级,成了一个小都头。
“咱们放箭吗?”
“再等一等。”赵俨说,“等守营的士兵快要支撑不住时。”
他的眼睛像是很痛苦很痛苦,可他的声音却静得很。
有金人就爬上去了,立刻用那肿胀的手砍翻了一个守营的士兵,占据了一个立足之地。
接二连的人爬了上去,并且将梯子系牢,准备照应更多的同袍上去——金人的士气忽然就大涨了起来!
有更加急促的角声与鼓声,很快这条狭窄的山路上就挤满了金军,如同黑色的潮水,涌上了十几米的悬崖,而悬崖上的宋军营寨也变得摇摇欲坠起来。
一个正攀附在悬崖上的女真士兵忽然转过头。
他听到了弓渐渐张开的声音。
那不是一张弓,在这样嘈杂的地方,到处都是喊杀与惨叫,他能听到,就代表不是一张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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