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隶要了一壶热茶,“我正为此事而来。”
金人虽然从白山里走出来没几年,可他们有的是心机和手段,来应对朝真公主在河北战线上的铜墙铁壁。
比如说,边境上有很多辽人。
说不上他们到底忠于谁,他们的归属感太弱,可能不会忠于任何一方,但又乐意为任何一方干点活。
那些辽人可以肩膀上挑着扁担,担着两担子的针头线脑走街串巷,去探查河北防线上的坞堡都修在哪里,就可以进一步将自己打扮得体面又精神,坐着马车进入某座重城。
他们都不是空手进城的,进城后也不会贸然就敲开某一户的门,总得先在酒坊客舍里待上几日,在赌坊豪气干云地洒上一笔钱,再去某位趾高气昂的歌伎家中,温柔小意地洒上一笔钱。而后城中差不多的事他就知道了,帝姬来之前这里什么样,帝姬来之后这里又什么样。哪些官员已经铁了心跟着帝姬走,哪些是杜充时代留下的旧人,又有那些姻亲还在排队苦苦等待觐见帝姬,或者是闭门谢客,对帝姬的河北战略抱持非暴力不合作态度。
了解了这些,他们还得进一步打听:那些坞堡都是谁修的?谁出的钱?是帝姬出的钱吗?是当地的宗族村落出的钱吗?难道没人有怨言吗?就为那小姑娘一个异想天开的念头,真定城外就要建起一座好大的附城?
对了,不是说朝廷的诏书是要建个几百里的大寨吗?这也不对劲啊。
这些噪噪切切的声音传出去,像是扔在水面上的石头,有些咕咚一声就沉了,还有些就荡开了波纹,一层接一层,让有心人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前面已经花了许多钱,可还远远不够,他们手里有的是钱,金国的郎君很大方,在花钱上从不吝啬,甚至承诺他们只要能办成这件事,回去后还有更多的钱。
于是他们就抱着匣子,里面装着黄金或是珍珠,宝石或是玳瑁,甚至还可能轻飘飘地根本不放那些俗物,而是一封女真郎君的信,又或者是在上京附近的田契。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他们凑近了官员的耳朵,悄悄说道,“想想看吧,帝姬是铁了心要同金人打下去,可她一个妇人,难道自己上战场吗?死的还不是咱们河北的儿郎?要是别人,死一千个一万个也只是一笔数字罢了,可咱们自家的孩子不能被她送上去呀!”
这话说得就让有的人犹豫了,于是掮客度其神色,继续加一把火,“况且若是郎君要咱们替他出头卖命,背国弃家,那是断然使不得的!但郎君也不作此求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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