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荷华走在前面,一入梅园,她就走得很快,不及叫住她。
风清气朗,在冬日难得见到这样的蓝天白云。叽叽喳喳的鸟雀也在低矮的梅林见跳动,时不时还要抖些雪下来。
红梅重重掩映之下,张良平静地站在这片雪地中,他身穿黑色官服,腰系菱纹革带,坠着文官钩戈,再往上看,官帽旁别着一支簪笔。
他身处于这巍峨秦殿之前,她竟觉得有些不真实。
她不知身后的一双眼睛与张良的眼睛已经相撞。
许栀只能看到张良在微笑,由于离得远,不知他的视线落在何处,她也不知李贤的目光已毫不掩饰锋利。
她与身后之人同向而行,但无法制止要靠近眼前人的步伐。
许栀也不知道,张良为什么只是等着她走过去,要是说露天授课,也不至于挪也不挪,端着老师的架子,人都不动一下。
她拨开枝条,飞扬起的雪沫溅了张良一身。
许栀这梅园根本没有别人,很早之前她就不在张良面前有什么伪装。
她见他一个劲儿地拍自己袖袍上的雪。
“这身衣服,如今你是真心穿在身上的吗?”
“良已如公主所愿。公主还要问什么呢?”张良说话时,视线其实在李贤,但许栀不及他高,说话时没抬头,根本没注意这些。
李贤等着许栀的话。
许栀听张良的语气永远都是这样平淡,一点东西都不曾加之。
这里只有秦砖,没有汉瓦。
许栀笑道:“不管怎么说,先生心甘情愿穿秦袍,会给我一种心安的感觉。”她看到腊月梅花,想到邯郸城的月季,折下垂到身侧的一枝红梅,递到张良的面前,“我曾说过,我损毁先生钟爱的月季,回到咸阳我会补偿你。”
她的眼睛很亮,脸上柔显笑意,与她妄语的时候一样。
他如今入了秦国朝局,李家在朝中深得嬴政信任。李斯,李由,李贤都是朝中举重若轻的人物。
李贤的敌意在韩国的时候就很明显,在邯郸时更为清楚。
但她呢?
“凌寒独自开,譬如先生。我赠先生一梅,聊表我心。”
张良的手在身侧动了又动,但迟迟不曾抬起来。
不等他犹豫,许栀把梅花塞到了他手中,她笑着望着他,眼神中始终带着一丝仰慕的神色,言辞依旧是不客气的娇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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