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一个时刻清醒的人,任何人都不能将之真正掌握在手里。
不论秦韩,就连许栀也没有办法。
韩安脸上的笑意消散了不少,转而道:“子房如今怎么也和我那王叔一样了?”
“良自始至终视韩非先生为老师。”张良躬身道:“大王还是尽早回梁山。您在梁山的一举一动,恐已在他人之眼。”
韩安闻言,盯着张良,忽而笑道:“你是担心秦国人知道了我在何处,就会暴露了张卿所在。”韩安将身侧的一把刀拔出一半,常年待在梁山离宫,教他的脸色变得有些苍白,带着些病态的阴恻,看着张良。
“现在密阁暗地里找的人不是张耳陈馀,秦国花千金寻的,也不是三晋故臣——而是你,子房。”
“良在亡国之日立过誓。良会想尽一切办法保全大王。”
韩安停住片刻,任由无光的环境将他最后一点儿光明磊落的良心侵蚀。
他换上一种哀愁的神情:“唯一让寡人感到后怕的人正是张卿。张卿一门此前侍先祖五载三世,寡人却做了亡国之君。若张卿此刻心中有异……只怕寡人性命不保。”
韩安叹息道:“相国被秦人所逼,殉于咸阳。寡人当真害怕子房也遭受如此横祸。”韩安说着几乎要痛哭流涕,“子房不如弃寡人而去。”
“良答应过父亲,不会坐视让大王身陷险境。”
“子房可是要来梁山为我筹谋?”
张良神色平静,婉言道:“在此之前,良有一件事需要去做。”
韩安作为过来人,一眼看透了张良。
他一把抓住他手臂,不忌讳要用诛心之论要张良记住一个事实。
“小公主已然知道你想干什么,却还是往陷阱里跳,这是子房你的本事。”韩安说。
韩安要让张良记住,嬴荷华死了,那也是张良自己一手造成。
嬴荷华当日就该知道了真相,也该恨他入骨。
他还敢去见嬴荷华最后一面吗?
这一切,在一开始就无关情爱,唯有算计与利用。至于些微的真心,不过是路途之上的野花杂草罢了。
韩安见他果然怔住,默然间离去。
泠泠月白如剑上寒光,将他如玉绝世的容貌衬托出离。
张良手里是一只檀盒。
他从一个落难的乞儿手里买来。
那日,乞儿摸摸灰黑的鼻子,吸了鼻涕,打开了一个灰扑扑的盒子,“郎君看吧,这是王宫里面清扫出来,虽然烧坏了点儿,但也是个好东西呢。只要三枚刀币。”
盒子里的香囊被烧了一角,纵然绸缎上佳,但也焦了,可谓惨不忍睹。
张良果断花了三倍的价格。
只见那只盒子把灰烬去了,擦干净之后能清晰看到上面雕工极佳的忍冬花。陈馀这才明白,张良显然是在买椟还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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