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少看都没看他一眼,只将他就势往下压的手甩开,取出一块手帕,寒着脸,一根手指一根手指地擦拭。
“得。”男人收起鞭子,“今儿听大少的,饶你一命。”
锁定在身上的杀气不见了,卫十道还是有点儿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娄二。
这名字是还不错啊。挺正常的啊。
正纳闷着,燕塘春的掌柜来了,一来就满面笑容地给魏大少爷拱手作揖,夸赞魏少好风度的话不要钱地往外洒。献媚程度比早上高了一个层级。
“哎呀,魏少在这可是坐得有些厌烦了,”瞧出卫厄不怎么往戏台上看,掌柜笑道,“小的听说,南边的戏和我们北边不太一样。魏少看不惯我们这些晋北的梆子戏也正常。晚上三更迎的五财神会热闹些。那个新鲜。”
晚上三更,五财神。
什么神得在晚上三更的时候才迎?
魏少朝卫十道瞥去。
卫十道脑筋转得快,忙问以往的五财神是怎么迎的。
燕塘春掌柜刚要说话,戏台上传来一声凄凉婉转的唱腔:“……点点骨血开灵路,点点灵路点点灰。阿娘替俺开灵路,俺替阿娘往里瞧——”
卫厄不怎么听戏,不大分辨得出戏腔有什么不对,但这一句唱词落到耳中,他倏然抬眼,朝大宅戏台上看去——
“开灵路”是死人头七出寿是唱的词,讲的是为死人打开通向幽冥的灵路。万家请戏班唱戏,是为了大寿寿宴热闹,怎么唱这么不吉利戏词?
就这么一眼看去,戏台上,一位涂着大白脸的旦角儿正唱着戏,一甩袖子时,背后挂着一道白长的人形。
“你看我——唱这出寿公道,我看你——替我开财道。”
阴阴的、尖尖的戏腔儿从旦角口中发出,旦角一双眼直勾勾盯着下头。脸上的神情明明是惊恐的,口中的戏腔还在不断往外冒出。“她”唱时,背后挂着的白长人形一双手从后头,绕到了旦角的脖子前头。
半张扭曲的人脸,一并冒了出来。
来了。
卫厄搁在桌上的手指微微顿了下,他正对着戏台上的旦角儿。唱戏时,从旦角儿背后浮起的人脸就正对着他。
那张脸、扁平、白惨,阴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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