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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景殊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可怜的胡大人,看了看接下来的行程安排,感觉这事儿也不是没法解决。
郏大人过些天要去考察黄河故道,胡大人要是不嫌累可以跟他一起去。
如果郏大人愿意带上他的话。
实地考察非常累,寻常读书人受不了这个苦,虽然胡大人一直喊着要去地方大干一场,但是他这细皮嫩肉的可能半个月都撑不住。
要不试试?
苏景殊看看苦大仇深的胡宗愈,再看看不远处拿着炭笔写写画画的郏亶,放下手里的笔起身去找郏大人说悄悄话。
他最近没有体察民情的行程,近期能带他出去的只有郏亶郏大人。
郏大人行行好,胡大人看着快碎掉了。
然而郏亶听了他的话下意识皱起眉头,委婉的回道,“如果胡大人能不拖后腿的话,带上他一起过去也行。”
言下之意,胡大人肯定会拖后腿。
没办法,他们又不是第一天认识,司农寺中的同僚中共事时间最短的也有四五个月了,谁什么性子都一清二楚,胡大人真不是能吃苦的人。
不是他血口喷人,而是之前已经有过教训。
郏亶往屋里瞅了一眼,确定胡宗愈没有注意他们才开始解释到底是怎么回事。
有些人就是天生富贵命,有吃苦的心值得表扬,但是没有能吃苦的身体有心也白搭。
推广农田水利的重任在条例司解散后就落到了司农寺衙门,郏亶一直负责的就是这些,胡大人刚到司农寺的时候就试图和他一起去考察河道,结果第一天忙里忙外但是只能帮倒忙,第二天更离谱,因为前一天劳累过度迈不动腿,最后是被随从八抬大轿抬回的城。
苏景殊:额……
他是司农寺中来的最晚的那个,这事儿他还真不知道。
郏亶是过来人,他对胡大人的“心有余而力不足”再清楚不过。
跟他出城不是不行,只是接下来要做的事不光有考察河道和整理历朝的治水之法,还要深入民间查访两岸百姓的看法,劳累程度比之前有过之而无不及,胡大人撑得住吗?
苏景殊唏嘘摇头,看他们胡大人这黑眼圈都熬出来的模样,别说实地走访,就是别人干活他看着都不一定能行。
天气转暖不代表已经暖和,城外山野间可能还和冬天差不多,为了不再出现骑马出去八抬大轿抬回来的惨状,胡大人还是安心在衙门里待着吧。
待在衙门也不用一直埋头公务,偶尔可以找些农学方面的书,他们司农寺别的书不多就农学的书多,即便纸上谈兵比不过正经打过仗的,那也比什么都不懂强。
再不济去练练数算也行,对账的时候用得着。
也不是所有司农寺的官员都通晓农事,衙门里没种过地的官多的是,包括他自己也是个只会纸上谈兵的家伙,以前怎么干今后还怎么干就行。
他们胡大人可是探花郎,
到哪儿都能发光发热。
郏大人搓搓下巴,胡大人不行,苏大人倒是个不错的同行人员。
听说苏大人画图有一手,方便让他见识见识传说中的神赐之手吗?
苏景殊:???
“什么东西?”
他不知道的时候又多了什么见鬼的传闻?
郏亶哥俩好的将人揽到院子里坐下,“听闻当年开封府和禁军铲除作恶多端的无忧洞时有苏大人的参与,现在都水监还保存着苏大人当年留下的草图,地下水渠的图纸和山川河道无甚区别,苏大人有这本事怎好一直藏着?”
他常年在山野间考察,非常清楚图纸的重要性,虽然他自己也能画,但是衙门里要是能出个擅长画图纸的人才他能恨不得将人捆在腰上随身携带。
可惜苏大人是他的上司,只有人家随身携带他的份儿,反过来不可行。
苏景殊无奈,“京城周边的河道图纸郏大人不是有吗?”
这是他们司农寺中最精通水利的人才,所有资料都优先供他取用,司农寺里找不到的他们就去别的衙门借,总之就是要什么有什么。
别的地方的山川河道可能不清晰,他们现在在京城,开封府附近的河道图再不清楚还能得了?
郏亶理直气壮,“现在的图纸都是三五年前的了,不知道河流有没有改道,还是亲自考察过的用着更放心。”
苏景殊脸上的表情一言难尽,“谁家河道三五年就改道啊?”
郏亶脱口而出,“黄河。”
苏景殊:……
这个没法反驳。
黄河水浊,一石水六斗泥,春秋以前还只称“河”,到他们唐宋已经变成“黄河”。
大河两岸农业发达,但是河水中泥沙太多,下游的河道过不了多久就会填满淤泥成为地上悬河,等河底淤泥太多容不下那么多的水,结果就是决堤。
黄河决堤,河水朝地势低的地方而去形成新的河道,等淤泥满了再决堤再形成新的河道。
这个问题在现在几乎是无解的问题,每次黄河决堤都会导致方圆几百里生灵涂炭,但是没办法,胳膊拧不过大腿,人力也斗不过天,只能等黄河改完道再想办法赈灾。
正常情况下黄河改道一次能过上几十年的太平日子,架不住他们现在不正常,黄河的河道隔三差五就来个决堤。
至于现在的黄河为什么隔三差五就找地方决堤,啧,他都不想说。
因为黄河有枯水期,冬天水量减少还会结冰,冰层冻结实了甚至可以在上面跑马,所以从来只听过长江天险没见过谁拿黄河来当天险御敌的。
以往的大一统王朝疆土广阔,北边有长城在也不需要将黄河当成军事屏障。
就是吧,大宋的疆土和汉唐没法比,不光没法比,北边还有个卯着劲儿和他们争正统的辽国。
万里长城都在燕云十六州境内,燕云十六州在辽国手里,北方契丹骑兵从此可以长驱直入南下劫掠,能挡住辽
□□芒的只剩下他们的母亲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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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真宗年间,有个叫李垂官员在河北当官的时候发现黄河有向北改道的趋势,于是连忙编了部《导河形胜书》建议朝廷想办法让黄河往东流。
向北改道是万万不行的,再往北就是辽国境内,大宋这边本来就只剩下黄河一道天险,连黄河都归辽国了还能得了?
契丹的骑兵长驱直入已经够吓人了,黄河改道向北就是给辽国多一条南下入侵的水路,不行!不可!万万不许!
李垂李大人忧心不已,他那部《导河形胜书》写的很长,计划也写的很周全,比他平时搞事情写的计划书还要详细,全文只有一个意思:如果能让往东流,黄河就能稳定下来,两岸百姓能靠黄河水来种田,契丹人也没法凭借黄河打过来,完美。
苏景殊不知道当时的朝臣听见这种说法是什么心情,反正他知道之后心情很复杂。
黄河为什么会向北改道?因为水往低处流,北边地势低东边地势高。
计划书谁都会写,只要把黄河流经的河道换一换,大宋的百姓就能获利无数,可是有个问题,河道是说换就换的吗?
这又不是玩创世游戏,想把河流放哪儿就放哪儿,人力改造寻常小河都难,他上来就想让黄河挪窝真是厉害死了。
万万没想到真宗皇帝看了之后觉得计划很不错他很满意,然后就去让三司做预算,看看调动多少役夫花多少钱能让黄河继续留在大宋境内。
不是,他是被契丹人吓破胆了吗?
黄河啊!那是黄河!每次改道决堤都会导致泽国千里的黄河!
也不知道真宗皇帝到底咋想的,要是为了治理黄河想给黄河改改道也就算了,为了防范辽国给原本没有决堤意思的黄河改道,怕是没亲身被洪水冲过不知道“决堤”两个字到底意味着什么。
然后三司就真的给出了预算,筑堤七百里至少要征调役夫二十一万七千,工期至少四十日,且上不封顶。
吓的真宗皇帝连需要多少钱都没敢看就连忙放弃了这个计划。
当时澶渊之盟才签订不久,朝廷没那么多钱用来给给黄河改道。
再说了,黄河只是有北流的可能,现在还在大宋境内,等什么时候真的北流了再说。
苏景殊:……
就不能有点出息想法子把燕云十六州夺回来吗?
只要把燕云十六州拿回来,黄河往四面八方流都流不出大宋地界儿,至于为了防范辽国去折腾脾气暴躁的母亲河吗?
一想起来这事儿就想骂人,这年头骂皇帝是大罪,为了他的小命儿着想还是不想的好。
苏景殊觉得他是个“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人,从容淡定四个字就是为他量身定做的,但是即便他这么从容淡定的人活在大宋也有控制不住想当愤青的时候。
学学人家汉朝,汉朝开国时也有白登
之围,当时那局面不比大宋好哪儿去,可是一时落下风不代表一直落下风,苟个几代出个汉武帝一雪前耻,就算前面有白登之围也挡不住煌煌大汉的威风。
镜头转到大宋,但凡真宗皇帝签订澶渊之盟奋发图强制定长远计划让后世奋X世之余烈把辽国打回去,后世都能把澶渊之盟写成忍辱负重卧薪尝胆的不得已而为之。
偏偏他没有。
真宗皇帝没有,仁宗皇帝也没有,后面几十年纯纯摆烂,放到史书上让人想洗都没法洗。
大宋是没有汉武帝,但他们当今官家和太子殿下都是有志气的皇帝,说不准什么时候就奋前两世的余烈拳打西夏脚踢辽国完成大一统,到时候前期的忍辱负重全都不是事儿。
结果可好,辱忍了重负了,没想着奋发图强直接摆烂了。
要是真宗仁宗两朝都能奋发图强苟发育,朝中的文臣也别只顾得内斗而是一致对外,他都不敢想他们家小金大腿能高兴成什么样子。
人心齐泰山移,区区辽国区区西夏,武将立功的时候到了啊!
大宋那是没有能打的武将吗?那是武将出不了头。
咱别只内斗内行,外斗也上点技术含量行不行?
叹气。
不幸中的万幸,澶渊之盟后摆烂的不只有大宋,隔壁辽国和大宋一起手拉手摆烂,大有从此南北分治都称正统的架势。
然而真宗年间因为预算将人工给黄河改道的计划搁置,之后仁宗年间黄河真的在澶州商胡口决堤了,人工给黄河改道计划又开始冒头。
朝臣发现河水真的改道向北都吓的不行,黄河决堤可怕,黄河改道到辽国境内更可怕,这回也不管什么预算不预算,立刻出人出钱想要把河道给改回来。
当时负责治水的是文彦博文相公,文相公想出了个绝妙的“好主意”,既然黄河在澶州商胡口决堤,那他们就把商胡口堵上,然后再将试图决堤的黄河水引到商胡口附近的其他河里,问题这不就解决了?
当时反对的人很多,欧阳修直言这个计划就是胡闹,东边地势比北边高,治水从来都是堵不如疏,把大河里的水塞到小支流里就不怕干流支流一起决堤?
治水名臣周沆更是直接开骂了,虽然燕云十六州现在不在大宋手上,但是河北山东向来都是财税种地,黄河决堤不急着赈灾也就算了还继续折腾黄河,到时候把河北和山东全淹了谁负责?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他们连人都拿捏不住,凭什么拿捏黄河?
但是反对的大臣们没劝动,仁宗皇帝和部分朝臣不怕黄河决堤就怕辽国借黄河水势打过来,在文相公的指挥下,塞商胡北流的工程还是开始了。
结果可想而知,改道计划失败的彻底,钱花了劳工调过去了,商胡口旁边的支流根本容不下那么多水,工程刚完成就在此决堤,几十万役夫和周边的城池村寨全部被淹没。
仁宗皇帝和满朝文武都被那滔天的洪水给吓怕了,没人能对受灾的百姓负责,之后只能眼睁
睁看着黄河北流不敢再动弹。
一次大决口就让朝廷掏空了国库都救不过来,他们哪儿还敢弄第二次?
治水需要大量的人力,而朝廷征调农夫过多不光容易导致民愤还会影响农业生产,真就成也黄河败也黄河。
司农寺管不了治水那么浩大的工程,郏亶考察河道单纯是看哪儿适合引水修渠,陈州能旱三年别的地方也能旱三年,水渠修好旱时引水捞时排水,总比什么都不干只等着靠天吃饭强。
至于快碎掉的胡大人……
这不还没碎掉嘛。
再然后,苦大仇深的胡大人面前就多了一摞比他还高的农书。
胡宗愈:???
胡宗愈:……
这日子没法过了!
苏子瞻!你管管你弟!
苏子瞻他弟表示不用太感谢他,他只是做了一个贴心同僚该做的事情。
幸好司农寺衙门的官员足够多,不然还拉不住想揍人的胡兼判。
郏亶准备好出远门要带的东西,临走前再次询问苏大人要不要和他一起去,他对苏大人神乎其神的画图手法真的很好奇。
神乎其神的苏大人不敢接受这般夸赞,索性趁他没走给他露一手让他别再惦记。
治水用的山川图和军中用的舆图除了标注的侧重点不一样其他都差不多,画图之前都得实地考察测量。
熟悉山川地貌河流走势是基本,之后还要测量山脉高度河流宽度还有山河之间的相对位置之类的细节工作,而他苏大手子,他连绘图最基本的“制图六体法”都没学过。
虽然他描图描的很厉害,但是描图和正儿八经的山川形势图区别大的很,他的图只能用来应急,画那些大宋暂时没有详细资料的地方的图还行,比如被党项人和契丹人占据的地方,京城周边这种朝廷了如指掌的河道找他真的没啥用。
郏亶看着选址上横平竖直的房屋街道图,左看右看上看下看,怎么看都看不出地面起伏高度起伏等画图要素,不死心的再次问道,“苏大人,你真没学过制图六体法?”
制图六体法是魏晋时名臣裴秀总结出来的制度规则,此后无论是军中还是治水开山都依照制图六体法的规则来画,不然一个人一个画图准则,图纸拿出去别人看不懂画也是白画。
没学过吗?真的没有学过吗?
苏景殊收回炭笔,重重点头,“真没学过。”
郏大人惊叹不已,“天才啊!”
没学过正统的绘图之法都能将街道画的清晰明了,有时间学学绘图岂不是什么地形都能画出来?
苏大人,你快去找几本书学学吧!
郏亶将收拾好的行囊交给随从,一路小跑回到他办公的位置,翻箱倒柜找出几本压箱底的绘图入门书籍,小心翼翼的吹散上面的灰尘,然后郑重其事的放到未来的绘图之神桌上。
苏景殊:……
看完全程的胡宗愈:哈哈哈哈哈哈哈~
苏景殊
内心哇呀呀把代表胡大人的小人一顿爆锤,面上却不能表露出来半分,不光要谢过郏大人的割爱,还要把那几本压箱底的书收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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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报还一报,苏子安啊苏子安,你也有今天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胡大人笑的过于猖狂,吓的院子里的鸟雀都扑腾着翅膀逃去别的衙门落脚。
苏景殊:QAQ~
冤冤相报何时了,胡兄咱们和解吧。
胡大人哼了一声,扳回来一局后心情好的不得了,看到桌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多了一摞公文都没能把嘴角的弧度压下去。
嗯,苏子安桌上也有。
哈哈哈哈哈哈哈~
苏景殊哀哀戚戚回去干活,不管怎么说,他处理公务的速度比胡大人快,这么算的话他又扳回来一局,所以笑到最后的还是他。
寒冬已过,春日来临。
春闱成绩大概在考试结束一个月左右出来,这一个月就是士子们狂欢的时间,即便春风依旧带着寒意也挡不住他们外出游玩的心思。
随着春闱结束,京城出现一家可以让视物模糊之人重见清晰世界的店铺也风靡读书人群体。
消息最初是从朝中大臣中传出来的,最近那些年长的大臣在衙门里办公的时候会戴一副模样奇怪的镜片,名字很直白就叫眼镜。
官员群体的平均年龄并不大,三四十岁的中坚力量才是大多数,但是能到决策层的岁数基本上都不小,而这些年长的老臣也基本上都分布在各个衙门当一把手二把手。
读书人眼睛有问题的很多,不算那些因病导致的视物不清,光近视和老花都数不过来,以前的解决办法是买能放大字迹的水晶,不过水晶价高,买不起就只能忍着,反正那玩意儿也没多好用。
相公们用的新镜可以直接架在鼻梁上不耽误用手,这可比水晶镜方便多了。
人际关系这张大网铺开,很快京城的官员就都知道官家得了好东西赏赐给两府三司还有资历深的老臣。
眼疾在读书人中太常见了,难得有个方便的工具可以解决这个老大难,他们没资格被官家赏赐,能找到哪儿能买也行啊。
有钱能使鬼推磨,只要找到哪儿能买,就算远在海外他们也能想办法买到。
年纪大的臣子老眼昏花,试用过同僚的眼镜后越发急迫,衙门里的年轻官员也想试,只是年轻人多是近视,太子殿下送镜片的时候特意叮嘱过年轻人需要的眼镜和老年人用的不一样,所以那些年轻官员连试用的机会都没捞着。
就在此时,眼镜铺子在闹市中开业了。
那些年轻官员原本还在抱怨相公们小气连试也不肯让他们试,被推荐到眼镜铺子发现买眼镜之前还要各种测试,测完之后匠人记录数据才能打磨镜片后也不抱怨了。
测个视力出来身后就排了长队,他们不配抱怨。
是他们见识短浅不知配
眼镜如此复杂,相公们愿意给他们指条明路脾气已经很好了。
打磨镜片需要时间,年轻官员测完视力后就去选喜欢的镜框,选镜框的地方比测视力的地方队伍还长,那儿不光有年轻人还有不需要测视力就能买镜片的老年人。
京城那么多读书人,一家铺子能配多少眼镜,求官家多开几家吧。
贵也没关系,他们愿意拿出半年的俸禄来买眼镜。
不!一年!两年的俸禄也没关系!
大宋的官员俸禄算法复杂,有差事无实职者正常领俸禄,有差事还有职位的则可以加钱,俸料、衣赐、禄粟、添支、餐钱、职田、茶汤钱林林总总加起来薪水高的吓人,像苏景殊现在每个月光俸禄就高达四百贯,官职比他高的官员俸禄就更多了。
不过官员俸禄高花的也多,人至中年上有老下有小,能攒下钱的还真不多,所以眼镜店的价位并没有像赵清最开始计划的那样上来就上千贯,而是按质量十到三百贯不等,想要更贵的也有,不过得等到半年后才能买。
赵世子对经营眼镜店的差事非常兴奋,为此仔细研究了做生意的法门,还特意去请教他爹以目前工匠磨镜片的速度大概多长时间能让京城的官员人手一副眼镜。
他知道这么算不太合适,不是所有官员都需要眼镜,需要眼镜的也不都是官员,但是先这么算着让他心里有个数,如此也好计划开分店。
店铺刚打出名头的时候不能将价位定的太高,毕竟是能提高官员办公效率的东西,等大部分官员都有了再另外开一个专卖高价眼镜的分店。
赚钱也要看时候,打磨镜片的工匠都快磨出火星子了,实在分不出时间给那些炫富的纨绔。
被儿子求到头上的八王爷:……
崽,你是不是忘了如今正值春闱,京城不光有当官的读书人还有大批没当上官的读书人?
赵清:!!!
“妙啊,都是客人,子安选的时间真是太好了。”
参加春闱的读书人来自大宋各地,等他们买完眼镜回家乡岂不是就能把他们的眼镜生意做到大宋各地?
可惜子安当正经官去了,不然他感觉那小子比他更适合打理这些赚钱的产业。
瞧这开业时机选的多好,早半年或者晚半年京城都没有那么多潜在客人。
不行,他得再多安排点磨镜的工匠,烧制玻璃的作坊也安排上,海外来的玻璃不够用,原材料还是得都掌握在手里才行。
爹在家慢慢算,他去找小伙伴商量商量怎么扩大销路。
八王爷磨了磨牙,“直接找苏子安那臭小子算不比找本王快?”
不行,他得去找官家问问,那么大笔的进项真的要让他们家这小子来管?
他可以保证他儿子不会贪污,可底下有没有人敢伸手就不一定了。
原以为只是个闹着玩的小店铺,之前也没说这店那么能挣钱啊。
他是京城第一批受到老花镜的幸运儿,还是太子殿下和
苏家小子亲自送来的,如今对制作眼镜的流程也算清楚。
年轻人佩戴的近视镜需要测过视力后再制作,他这种年纪上来的人佩戴的老花镜没那么多要求,只要镜片足够多,工匠上手后制作的速度并不慢。
更重要的是,磨镜片很简单,只要知道要磨到什么程度,随便找个官匠都能干。
因为眼镜风靡京城,京中烧制玻璃的作坊也越来越多,那么问题来了,官家是想一直将生意攥在手里还是愿意让民间商贾分一杯羹?
别人不清楚他可清楚的很,这生意的利润海了去了,等民间那些作坊精益求精烧出更好的玻璃,到时眼镜铺子的利润还能更高。
苏家那小子说了,近视眼不可逆,眼镜也不能治病,如果不好好保护眼睛病情会越来越严重,可能隔个几年就要换一副眼镜。
保护眼睛谁都会说,天底下的读书人都知道眼睛重要,平时也会注意保护眼睛,可是大街上眼睛有毛病的人还是多的很。
也就是说,这还可能是个源源不断的来财生意。
官家再好好考虑考虑,这活儿交给他们家那傻儿子真的合适吗?
八王爷很忧心,他儿子什么能耐他最清楚,小打小闹玩玩还行,这种涉及大量钱财的就算了,他们家已经够显眼,不需要再揽更多权力来招人恨。
赵世子还不知道他爹已经想帮他把差事辞掉,第一次办差心情好的不得了,终于知道庞昱第一次办差为什么天天给他写信碎碎念,他现在想一天写十封信还回去。
可惜庞昱现在就在京城,他想分享心情可以直接把人从家里喊出来,用不上写信那么高端的操作。
勤劳的小蜜蜂先派人去约小伙伴到樊楼吃饭,又去眼镜铺子里转一圈,看铺子里还是人山人海心情更好,他们的眼镜铺子很有开遍大宋每一座城池的势头啊。
春闱结束后的樊楼天天都人满为患,好在这天出成绩,大部分读书人都去贡院附近的酒楼客店等成绩,其他地方的酒楼茶馆难得清静几分。
苏景殊本来计划的是陪王雱周勤等成绩,不过这边赵清和庞昱都在,还喊来了最近同样忙的脚不沾地的太子殿下,猜到要说的可能是眼镜店的事情于是临时换了地方。
着急等成绩的几个人迫不及待的送他去别的地方,他们可以找一起参加春闱的同窗来一起等待,上一届的状元不要来他们这里,他们紧张。
苏景殊:……
考前也没见你们多紧张。
雅间清幽,苏景殊到的时候赵世子和太子殿下都还没来,只有一个庞昱气鼓鼓的坐在那里。
庞衙内看到小伙伴过来不等人坐稳就开始抱怨,“你不知道赵清有多过分,不就是有了差事吗?衙内我也有差事,京城那么多有差事的人谁像他那样炫耀过?”
眼镜铺子生意好就生意好呗,还每天都派人去他家和他说今天接待了多少客人制了多少眼镜,他的眼睛又没有问题,以后也不会用到那劳什子眼镜,不要再在他耳边当苍蝇嗡
嗡叫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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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说着,赵清和太子殿下就从外面过来,“抢就抢呗,除了太子殿下谁能抢得过我?”
官家的亲儿子只有太子殿下能办差,其他两位年纪还小,就算太子殿下在旁边听着他也敢说宗室里没人能从他手里抢东西。
赵顼摇摇头没说话,难怪八王爷不放心让他出门,这家伙说话不过脑的时候的确很招人恨。
好在眼镜铺子的事情简单,各路各州要开新店的话直接安排给当地官员,这种有益于全天下所有百姓的东西不怕传播的太广,如果商贾竞争起来能让眼镜的价格更低,大不了朝廷就少挣点钱。
“先前城里的玻璃都是商贾从海外运来的,价格高不说数量还有限,如今需要眼镜的人多,京城周边烧制玻璃的作坊也如雨后春笋般冒了出来。”赵清笑眯眯说道,“果然有竞争才有动力,还真让他们烧出能用来磨眼镜的玻璃了。”
好东西来好东西来,好东西从四面八方来,他们来者不拒。
庞昱撇撇嘴,“又不是你烧出来的,你嘚瑟什么?”
赵世子挺直腰杆,“我买他们烧出来的玻璃,凭什么不能嘚瑟?”
“是眼镜铺子买,走的是公账,和你有什么关系?”庞昱立刻怼回去,他被这家伙气了那么多天,绝对不会在小伙伴面前再落下风。
眼看他们俩吵起来没完,苏景殊和赵顼连忙岔开话题。
他们今天聚在一起不是来吵架的,把正事儿说完再吵。
赵清脸上的笑容瞬间又飘出来,“好的好的,先说正事儿。”
他把眼镜铺子的账本拿了出来,殿下和子安看了就知道他为什么这么开心了。
这些钱在他眼里不算什么,朝廷养宗室子弟很大方,他从出生到现在每年都有很多很多的零花钱,可家里那么多产业中能比得上眼镜铺子的寥寥无几。
以他爹的身份,分给他们家的产业肯定是最好的,连他家的铺子都比不过眼镜铺子,可见那间小小的铺子有多大的成长空间。
这还只是刚开始,等眼镜之名传遍大宋,到时候赚钱就跟捡钱一样简单。
世上竟有如此简单的生意,如此简单的生意竟然落到了他头上,他不嘚瑟都对不起官家和太子殿下的厚爱。
太子殿下一手捂脸,别说了别说了,再说就感觉爱错了。
苏景殊递了杯茶让世子殿下冷静下来,现在生意好不代表以后生意也好,刚面世的新东西一时风靡很正常,不过即便以后有源源不断的客源,再想和现在这样火爆也不太可能。
赵清揉揉发烫的脸,“嘿嘿,我就是太激动了。”
冷静,淡定,他赵元纯乃是除了官家亲儿子外最靠谱的宗室子弟,就算天上掉馅饼也要控制住不笑出声。
赵世子努力让自己不那么激动,冷静下来后正要再说什么,忽然听到外面传来阵阵嘈杂的声音,等了一会儿后甚至还有越来越乱的架势。
什么情况?
几个人面面相觑,凑到窗前往外看,发现路人都在朝贡院的方向而去。
外头刚有动静的时候就有侍卫出去打听消息,赵世子被打扰到很不高兴,“到底什么事这么乱?”
打探消息的侍卫表情有些古怪,“金榜张贴出来了,有考生对成绩不满意,说榜上有人讨好权贵提前拿到了题目,不然不可能金榜题名。”
言下之意,有人怀疑春闱舞弊。
苏景殊挑了挑眉,哦豁,果然够吸引人,“什么权贵?哪家权贵敢泄题?落第考生受不了刺激瞎编的吧?”
这届春闱的考官和阅卷官都是老熟人,学识和人品全都靠得住,贡院封锁的那么严实也肯定不会出现泄题的情况。
春闱舞弊是大事,稍有不慎本场考试所有成绩都得报废,哪个缺心眼的这么喊?
庞昱没参加过春闱,但是他也知道这事儿不能乱说,“那个胡说八道的家伙没有被贡院的人打出去吗?”
“估计是人太多没轰出去。”侍卫顿了一下,闭上眼睛回道,“外头在传被贿赂的权贵是上一届状元苏子安。”
苏景殊:???
“啊?!”
不是,大兄弟你好好看看,在场四个人哪个不比他更适合“权贵”这个称呼?
他是根红苗正的良家子弟,不要随便污蔑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