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亚夫并不打算和刘濞的叛军主力硬碰硬。
不单是不想,也是不能。
——此番平叛,朝堂目前为止征召的大军数量,是四十万左右。
这已经隐隐超出了关中的合理动员潜力,已经可能轻微影响到明年的春耕了。
再征,恐怕就要严重影响来年的春耕,甚至直接就会让关中在明年,从对外输出粮食的‘天下粮仓’,转变为需要从巴蜀、汉中,乃至关东输入粮食的粮食紧缺地。
而朝堂目前征召的四十万大军,单是肩负驻守荥阳敖仓、为梁王后援之使命的大将军窦婴,就要带走二十万!
剩下的二十万,周亚夫也还得和郦寄、栾布、公子刘非三人对半分;
周亚夫领兵十万,支援睢阳主战场;
郦寄、栾布、公子非率兵十万,去赵地处理赵王刘遂,确保边墙安稳,顺便看看能不能在齐地掺和一脚。
就十万兵力,和睢阳城的十万守军互为犄角,对抗刘濞的四十来万叛军主力,已经是有些兵行险着了。
再去正面碰撞,实乃不智。
而断敌粮道,以乱其军心,再谨慎应对叛军可能的‘孤注一掷’,静待其自然溃散的思路,是周亚夫老早就和天子启交过底的主体方略。
在这个前提下,如果荥阳敖仓出了问题,让叛军可以就食敖仓,不再需要后方运送粮草,那周亚夫的筹谋就要尽数推倒重来。
天子启显然也明白这一点,见周亚夫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便深吸一口气,强挤出一抹生硬的笑容,对周亚夫含笑一摇头。
“尚不至如此地步。”
“荥阳敖仓,尚有河东郡兵五万把守,纵是有一路十万人的叛军攻打,也总还要几个月才可能攻得下来。”
“——朕也已经诏令敖仓令:若事不可为,可尽焚敖仓之粮,绝不可让吴楚叛贼,自敖仓得粒米、颗粟!”
“太尉不用担心自己的谋划,会因为敖仓出问题而被打乱。”
听闻此言,周亚夫这才稍安下心来,却也莫名有些疑惑了起来。
敖仓作为天下之重,有河东郡兵五万驻守,又有窦婴即将率领二十万大军前去驻扎,自然是固若金汤。
既然天子启方才交代窦婴:出了函谷要小心谨慎,步步为营,那也从侧面说明守备敖仓的五万兵力,足以抵挡叛军相当长的一段时间。
那么,问题来了。
连敖仓的五万河东郡兵,天子启都说‘能备贼一两个月’,那窦婴率领的二十万关中军队,天子启又为何要交代窦婴:要步步为营,小心埋伏呢?
连敖仓那五万守军——尤其还是郡兵都打不下来的叛军,如何能对窦婴的二十万大军造成威胁?
不等周亚夫想明白这一点,天子启便继续对大将军窦婴做起了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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