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宇龙循声望去,只见黑蓝相间的两道光影自破庙中爆闪而出,这便是黑衣人和水鬼。
两人纠缠着向夏宇龙这边飞了过来,黑衣人的全身飘荡着诡异的妖气。
水鬼喊道:“少主,你快让开,这厮已幻化成妖,他的利爪可厉害了,我……”
话说间,黑衣人那魅影般的利爪死死地扣住了水鬼的脖子。
水鬼挣扎了片刻,化作了一道蓝光,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为首的黑衣人“哼”了一声,喝道:“你们全都是胆小鬼,怕死的就不要来和我斗。”
他转头看了夏宇龙一眼,直奔姚半仙而去。
夏宇龙双眼布满了仇恨的血丝,他飞速提起铁锹,使出最后一丝气力,向为首的黑衣人追去。
黑衣人在风中狂笑,说道:“你爱徒的那几掌差点就了结了我的性命,却冥冥之中助了我一臂之力,打通了我身上的鬼门玄关,让我练成了鬼影缠佛手,哼哼,等我大伤痊愈,必将威震武林……”
话音未落,黑衣人已飞奔至姚半仙身后,他的双手幻化成影,影子的包裹中闪烁着白骨,白骨末端的爪子细长而锋利,白骨上缠绕着一颗颗木黄色的佛珠,他摇动着佛珠向姚半仙的肋骨抓去。
“休想伤害我爷爷!”
夏宇龙怒喊一声,便将手中的铁锹抛出,“当”地一声,打在了黑衣人的后脑勺上。
那黑衣人一阵晕眩,狂吼着转过身来,喝道:“我已经放过你一马,你为何还要咄咄相逼?”
夏宇龙挥舞着铁锹,使出全身气力,向黑衣人面部打去。
怒道:“你岂肯放我一马,你是害怕我身上的龙,你害死了我的师叔,我今天非取了你的性命不可。”
黑衣人右脚向前跨出半步,身体向后倾斜,轻易地躲过了夏宇龙劈过来的铁锹。
夏宇龙扑了个空,由于力道猛进,身体向前踉跄了几步,重重地扑在了地上。
黑衣人哈哈大笑起来,说道:“正所谓成王败寇,你这几个师叔法力平平,真是该死,若是投在我的门下,他们也不会死得这般的凄惨。哼!好小子,你毫无内力,是斗不过我的,师父说你是天龙族的人,不与你计较,你且等着,我先杀了他们,才把你带走,拿不到古书,抓你回去交给师父也是好得很的。”
经过一天的打斗,夏宇龙已是精疲力竭,他吃力地爬了起来,抡起铁锹,正要向黑衣人打去。
黑衣人又哈哈一笑,说道:“真是顽固不化,不过你这性格我喜欢……”他只顾留意夏宇龙的举动了,完全放松了身后的警惕。
姚半仙、记恩、张仙和蓝芯猛地起身,紧握手中的利器,一齐刺向了黑衣人的背部。
只听得“啊”地一声,黑衣人幻化成一股妖风,消散在了空气中。
姚半仙环视四周,怒吼道:“你给老子出来,我要与你再战三百回合,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沙哑的话语里夹杂着无尽的悲凉。
突然,黑衣人自空气中爆闪而出,挥舞着利爪向姚半仙的身后抓将过来。
眼见着黑衣人的利爪就要从姚半仙的两边肋骨穿过,夏宇龙抢上前来,将铁锹向前劈去,黑衣人缩回利爪,向后退回两步。
夏宇龙壮实的身子骨挡在了姚半仙身前,还未等黑衣人站稳,他抡起铁锹又顺势向前打去,“当”的一声,重重地打在了黑衣人的额头顶上。
黑衣人向后飞出几步,喝道:“好小子,念你是天龙族,与他们有不同的血缘,我才对你网开一面,你再这样纠缠我就不客气了……”
夏宇龙喝道:“哼,你别在这里假惺惺的,你杀了我七个师叔,你与我有不共戴天之仇。”
此时,记恩、张仙、蓝芯还有两个徒孙也抢上前来,他们一字排开,摆出了打斗的架势。
记恩怒道:“我们七个人齐心合力把他给杀了,为向天他们报仇。”
“对,今天绝不能放过他!”
“我们与他同归于尽……”
只听得“唰唰唰”的声音响起,姚半仙他们七人与黑衣人又缠斗了起来,他们每人都使出了看家本领,直刺黑衣人要害,但他们的元气耗损极大,使出的招式都已显得力不从心了。
黑衣人的鬼影缠佛手招式变化极快,他那双鬼魅妖影之手操控着两股妖风将姚半仙他们七人紧紧缠绕,妖风时而幻化成利爪向他们的肋骨抓将过来,时而飘荡成佛国哀歌直逼他们耳根,歌声让人听得肝肠寸断。
黑衣人“嘿嘿”笑道:“让你们都在悲愤中死去。”
斗得片刻,姚半仙他们七人逐渐败下阵来,两个徒孙纷纷被打倒在地,其中一个徒孙被鬼影缠佛手抓中肋骨,一命呜呼了。
黑衣人的鬼影缠佛手才初出茅庐,还未达到炉火纯青的境界,在打斗中露出了一些破绽。
姚半仙多年的道行自然会看得出来,他向左右喊话道:“快把破庙给烧了,断了他的后路,攻他的腋下,挑他的面纱,拿了他的命门,我看他死不死……”说着,便提起感念棒又迎了上去。
记恩吹燃了火折子,向破庙顶上的枯草堆扔去,破庙瞬间燃成火海。
黑衣人心中暗骂道:“他妈的,姚老怪,真有你的……”他注视着姚半仙挥舞过来的感念棒,连连向后退去几步,想溜之大吉,可又余心不甘,趁着天黑之前先取了这姚老怪的性命再说。
黑衣人突然幻化成影,绕至了姚半仙的身后,伸出利爪,向姚半仙的肋骨刺去。
夏宇龙向前带了姚半仙一把,伸出双手,死死地捏住了黑衣人的两只利爪,喊道:“快……快攻他的命门……”
蓝芯和张仙提着手中长剑,用尽全身气力一起向黑衣人命门刺了进来,记恩抡起烧火棍,猛地砸向黑衣人的天灵盖,姚半仙的感念棒直抵黑衣人下颚。
“啊……”
黑衣人惨叫一声,想要挣脱夏宇龙的双手,他的利爪顺势向前一拖,锋利的爪尖沿着夏宇龙的掌心划了下来,一阵酸麻过后便是钻心的疼痛,鲜红的血液沿着划口渐渐冒出,染红了颤抖的双手。
蓝芯和张仙扯下各自身上的衣布,将夏宇龙双掌上的伤口包扎好来。
黑衣人倒在地上不已能动弹,他的掩面丝巾已被姚半仙拿在了手中。
姚半仙看了看丝巾,觉得与市面上卖的并无两样,“呸”了一声,说道:“专靠这东西来装神弄鬼,我还道是什么稀罕之物……”说着,便将丝巾扔进了破庙的火海之中。
黑衣人捂着脸不敢以真面目示人。
姚半仙喝道:“怎么,做的亏心事太多了?给老子把手拿开,让我们看看你的真面目,让我死去的徒弟看看你的真面目,看看是不是那打更人?”
黑衣人缓缓转过脸来,在场的人无不被他的面容吓了一跳,他双眼以下的地方哪里还有皮肉,全是白骨。
他冷冷一笑,说道:“看了又怎样?”
姚半仙惊道:“你是人是鬼?”
记恩抢上前去,提起他的胸口,怒问道:“你究竟是何人,是不是那打更人?”
黑衣人哈哈笑道:“没错,我便是打更人李木峰,怎么样,觉得不可思议是吧?”
说着,他又哈哈哈地大笑起来。
姚半仙仇怨交加,将感念棒刺向了黑衣人颈部,怒斥道:“我乾坤派与你有何冤仇,为何要下此狠手,龙古镇的乡亲们又有哪里对不住你?”
黑衣人腹部一阵钝痛,吐出一口鲜血来,苦笑道:“我……我们各随其主,这其中的原委你哪里会知道,只要你们交出那本古书,今后你们都还有活命的可能……”他捂着被利剑已刺穿的腹部,眼神中还是那么的不可一世。
记恩怒不可遏,接过张仙手中的利剑,向黑衣人的腹部又补上一剑,骂道:“他妈的,死到临头了还这么嘴硬,你这丧尽天良的狗东西,你说,你的幕后主使是不是西风族人,豹头铺被灭门的事情也是不是你干的,如实说来可留你个全尸?”
“啊……”
黑衣人又发出一声惨叫,差点晕厥过去。
张仙抢上一步,问道:“我爹爹妈妈也是不是你杀的?”
黑衣人缓缓地睁开了双眼,冷冷一笑,道:“常言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总之我们不是同类人,我已是将死之人,随你们怎么说……”
他沉吟片刻,看着张仙又道:“你爹爹妈妈与我无冤无仇,你硬要说是我杀的,我也没办法。”
记恩又向黑衣人刺了一剑,喝道:“快说,孙有望在哪里?”
黑衣人强忍着疼痛,怒瞪着记恩,断断续续地道:“你……要……杀就杀吧,何必要这般折磨我。”
姚半仙“呸”了一声,怒道:“这厮柴米油盐不进,别与他废话了,杀了他为向天他们报仇。”说着,感念棒的尖头向黑衣人喉咙刺去。
黑衣人哭喊道:“姥姥救我、姥姥救我……”
突然,林中传来一阵“嘿嘿哈哈”的奸笑,一股黑风闪电般从林中窜出,“呼”的一声从姚半仙他身旁刮过,黑衣人被黑风裹挟而去,感念棒刺了个空。
姚半仙怒气填胸,口中喷出了黑黝黝的血液,整个人重重地倒在地上不省人事了。
夏宇龙抢上前去将姚半仙扶在怀中,蓝芯使出冥阳纯火护住了他体内仅存的阳气,待记恩掐他人中片刻,他才缓缓醒来。
姚半仙凝视着夏宇龙,伸出冰凉而颤抖的手,轻抚着夏宇龙带泪的脸庞,万念俱灰地叹道:“唉,宇龙,死了,你七个师叔都死了,我乾坤派造的什么孽啊。”
说着,便撕心裂肺地大哭起来……
过得半晌,姚半仙又缓缓地道:“前些日子你随我上阴山和灵山,一来是寻求拯救向山性命的良方,二则找寻我死后安身之地,看来是不用找了,我哪也不去,我死后就把我埋葬在后院的夜来香树下,你向天师叔他们也一起埋葬在那里吧,我要陪伴着他们,为他们赎罪,是我害死了他们,我对不起他们……”
话未说完,姚半仙又“呜呜”地大哭了起来。
夏宇龙安慰道:“爷爷,这不怪您,是那黑衣人太可恶了,是他害死了师叔他们。”
张仙也安慰道:“爷爷,您别自责了,都是那黑衣人作的孽,他终究会受到报应的。”
蓝心站在夏宇龙身旁,她只顾伤心流泪,不知该说什么安慰的话。
记恩气愤难当,一拳狠狠地砸在了草地上,他捂着伤痛的心,已泣不成声了,他望着躺在地上的向天他们七人,说道:“这不是白发人送黑发人吗,倒底是哪门子的事,我宁愿用自己的命换你们的命。”
突然,姚半仙眼前一亮,握着张仙的手,急道:“仙儿,快求求土方袋子,我知道你有法子救活你向天师叔他们。”
张仙摇着头,哭道:“爷爷,向天师叔他们的脏腑都已经化成了脓水,我已求救过土方袋子了,无任何回应。”
姚半仙低垂着头,又是一阵悲泣,他口中念叨:“我怎就这般命苦啊,我这一生无子嗣,他们八个人就是我的孩子,难道上天对我就这般残忍么?”
突然,树林中传来一声狂笑,说道:“我是谁,我究竟是谁……”
夏宇龙有些激动,说道:“爷爷,向山师叔醒过来了,他醒过来了。”
姚半仙心里一振,燃起了一丝希望。
又听见林中传来“啪啪”两声巨响,两棵参天古树应声而倒,归巢的飞鸟扑腾着翅膀“咕咕”叫着从林中窜出。
姚半仙心里嘟囔道:“莫非是山儿走火入魔了?”他本想向林中喊话,但已无气力,便向记恩使了个眼神。
记恩放开嗓子朝林中喊道:“山儿,我们都在这里,你快出来。”
林中突然安静了下来,记恩再次向林中喊话,过得片刻,林中仍无应答。
夏宇龙急道:“爷爷,你们在这等着,让我前去林中查看,向山师叔不会伤害我的。”
姚半仙叮嘱道:“千万要小心,若是寻不见人,你得赶快回来,可别走远了。”
夏宇龙点头应“是”,正要迈开步子,却见一个穿着寿衣的人从林中飞出,轻飘飘地落在了夏宇龙跟前,这人蓬头垢面,一脸的通红。
夏宇龙喜道:“向山师叔,您醒了!”
向山呆滞地看着夏宇龙片刻,焦躁不安地问道:“你回答我,我是谁,我究竟是谁?”说着,便惶恐地向姚半仙和记恩看去。
张仙抢上前来,说道:“师叔,我是仙儿,他是宇龙哥哥啊,您不认得我们了么?”
向山并不理睬张仙的话,痴痴傻傻地向前走去,嘴里还叨念道:“我究竟是谁,我究竟是谁?”
记恩着急地喊道:“你就是乾坤派的第七个徒弟向山,你怎么了山儿,你要这样抛弃两个师父么?”
向山抓挠着头,一阵狂吼,随后便捡起地上的一块铁石猛地砸向头部,血液自伤口处直流而下,他看着铁石上的血迹,一脸惶恐地将铁石抛至半空,打出了火焰麒麟掌,“砰”的一声,铁石化作了粉尘。
夏宇龙奔上前去,将向山拉住,却感觉向山的身体烫如烙铁,他即刻将手缩了回来,急道:“师叔,您这是要去哪里,和我们回去吧,爷爷不想让您离开他。”
向山看着夏宇龙,又惶恐地问道:“你回答我,我是谁,我究竟是谁……”说着,便转身一跃而起,消失在了东南边的一片树林中,林中的飞鸟不断窜出,直至消失在视线的尽头。
向山突然变得疯疯癫癫的,让姚半仙既愧疚,又伤心欲绝,但心里多多少少也有了些安慰,毕竟还有一个徒弟活着。
此时,德健、德康、德忠、德心自龙古镇小道直奔而来,他们衣衫褴褛,看得出来已经是奔袭了好长一段路程了。
德健拱手行礼,说道:“师公,徒孙不孝,没能请来姚仙师,这信函他并未拆封,原原本本地退回来了,回来的路上我们遇见了西风大军,绕了一段路程,耽搁了一些时日。”他将信函从衣兜掏出,递给了姚半仙。
姚半仙接过信函,欣慰地道:“能平安回来就好,乾坤派就是你们几个人了,可别再出了什么事。”
记恩气道:“你这堂兄还是这般铁石心肠,一点都不顾及同宗之情,他还是见不得我们好,还去求他做甚。”
姚半仙长叹一声,无奈地道:“我还道他会看了这封书信,放下两家人的过节,前来助我灭了黑衣人,就算他不肯相助,也得看了这封书信。”说着,便把信函撕得粉碎。
过得半晌,姚半仙冷笑道:“我姚半仙一向是靠自己打拼,从来不求外人,想不到第一次求人却吃了闭门羹,哼哼,我乾坤派也靠不着他,不求也罢,不求也罢……”
想到他们两家的种种恩怨,两行热泪不自觉地从脸庞滚落而下。
记恩叹道:“姚弟,何必为了他而自寻烦恼呢。”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姚半仙看着德健他们四人,急道:“快,快去追你们师父,保护好他的周全,乾坤派可要靠你们撑起来了,无论到何时何地都要把他找回来,我也只剩下这么个徒弟了,山儿可不能再出什么意外了。”
德健他们四人拱手应“是”,挥泪跪别了姚半仙他们和向天七人的遗体,匆匆向东南方向追赶而去。
姚半仙看着德健他们四人远去的背影,心中一阵酸楚,这才刚重逢,却又要分别了,他转头看着向天他们七人的尸体,绞杀黑衣人这事似乎告了一个段落,整个世界消停了下来,但失去的终究无法弥补,自己的过错终究无法原谅,他悲伤到了极点,眼前一阵晕眩,整个人仰面而倒。
西边的天际只剩下一襟晚照。
蓝色妖姬的声音又出现在深空之中,喊道:“我的儿啊,你在哪里,你在哪里,娘寻你寻的好苦啊……”
夏宇龙心中一阵烦乱,捂着胸口,一脸的铁青之色。
阴山那方几声闷雷传来,龙古镇上空不知从何处飘来一团黑压压的云,暴雨如注,淋得每个人透心的凉。
按理说晚秋的雨应是下得淅淅沥沥的,可是这场雨比起夏天的还要猛烈,这或许是上天对乾坤派的沉沦也倾注了感情。
大伙儿在暴雨中费了好大一番功夫才把向天他们的尸首抬回乾坤派大院,其余死去的徒孙被他们就地掩埋了。
忙完当紧的事情,已是第二天凌晨卯时,夏宇龙累困交加,坐在凉亭中头枕着柱子睡着了,他的眼角不时地渗出滴滴泪珠来。
蓝芯静静地守护在夏宇龙身旁,在暗淡的油灯下,她看着夏宇龙忧郁带泪的脸庞,想为他擦拭泪水,可又担心惊动熟睡的他。
夏宇龙俊俏的脸庞让蓝芯看得着了迷,她隐隐觉得他俩在很久很久以前就已经认识了,像是在茫茫人海中,又像在一片红色的枫叶林中,又像是在一片无尽的花海之中,总之,三界之中都留下了他们的身影……
不知不觉蓝芯也沉迷在了这美好的梦境中。
“吱……”
门开了,张仙从姚半仙屋内奔出,来到夏宇龙身旁,拍了拍熟睡的夏宇龙和蓝芯,说道:“哥哥、芯儿,爷爷醒过来了,他有事叫你们。”
“真的!”
夏宇龙跳将起来,牵着张仙和蓝芯的手直奔姚半仙屋内。
姚半仙奄奄一息地躺在床上,他握着夏宇龙的手,看了看张仙和蓝芯,说道:“仙儿、芯儿你们别站着,也坐下吧。”
记恩把姚半仙扶起半躺在床上。
姚半仙闭目养神片刻,看着夏宇龙问道:“爷爷不涂胭脂水粉了,你看爷爷这样子丑吗,会不会吓到你们?”
夏宇龙摇着头回道:“爷爷不丑。”
姚半仙笑了,说道:“还好有芯儿的冥阳纯火为我撑着续命,仙儿的控元丹让我开口说了话,不然我早就一命呼呼了……”
他顿了片刻,又道:“这两个好妹子,你可要珍惜了,爷爷恐怕不行了,接下来你有几件事要为爷爷去做,你有没有信心完成?”
夏宇龙点头应“是”,说道:“爷爷吩咐的别说是几件,就是一百件宇龙也答应。”
姚半仙轻抚着夏宇龙的头,笑道:“那就好,你还记得绝壁上的金文吗?”
夏宇龙点头应道:“记得。”
姚半仙轻叹一声,道:“把那金文写下来,趁着这几天我要破译它,若是我破译不了,今后由你来破译,总之祸是由我闯下来的,过也由我来背……”
姚半仙轻咳两声,又缓缓地道:“这第二件事就是练好本事,找到那黑衣人,杀了他,为你师叔他们报仇,你能做得到吗?”
夏宇龙点着头,应道:“黑衣人与我乾坤派之仇不共戴天,爷爷不交代,我也会去寻那黑衣人算账。”
张仙和蓝芯齐声道:“我们定当协助宇龙哥哥手刃那黑衣人。”
姚半仙沉吟片刻,看着夏宇龙,笑道:“你什么都好,就是心肠太软,我担心你今后行走江湖会吃亏啊……”
说着,他看了看张仙,又道:“今后仙儿可要跟随你了,她是你的妹妹,要疼着她,可别像使唤丫鬟一样使唤她。还有,今后你出门在外可别忘了打听仙儿爹爹妈妈的消息,唉!说起这事我还真是愧疚,对不住仙儿。”
张仙含着泪眼说道:“爷爷,您别这么说,您将我养育成人已是很不容易了,我还没来得及感恩,您却……我再求求土方袋子!”
姚半仙摇了摇手,叹道:“没用的,我的伤乃史前蝙蝠所伤,古书只有零星记载,史前蝙蝠分属史前怪兽一类,属于蝙蝠中的妖蝠,这妖蝠剧毒无比,被它咬上一口,根本无药可救,就算是神仙也无力回天啊。”
蓝芯惊呼一声,说道:“那族长逃出冥界之时,放跑了几只史前怪兽,也不知这妖蝠是不是他们所放。”
“哼!”记恩气得在八仙桌上拍了一掌,“这几个厮祸害人间不浅!”
姚半仙沉思片刻,说道:“西周年间,中原大旱,民不聊生,为了获得水源,云峰山下的乡民开挖云峰山洞取水,哪晓得触怒了山神,从山洞里飞出上万只蝙蝠,这些蝙蝠见光后便幻化成妖,见人就咬,很多人得了怪病死去,官家请来捉妖师施法捉妖,妖没捉成,却加重了苛捐杂税,官民间的矛盾日渐加深,中原大乱,引发了犬戎之祸,后进入了春秋战国时期。”
“唉,看来这世道真是要变了。”记恩叹道。
看着夏宇龙他们三人都沉默不语,且脸上挂着忧伤之色,姚半仙笑了笑,说道:“你们不用为我担心,人哪有不死的,没有永远不散的宴席,我死后你们都不要哭泣,不要悲伤,我和你记恩爷爷都希望你们每天过得开开心心的……”
听了姚半仙的话,记恩低声抽泣起来。
姚半仙“呦呦”两声,嗔道:“多老的人了,还哭鼻子,在孙子、孙女面前羞不羞?”
记恩争辩道:“人到伤心处,怎能不流泪,你若是不在了,我一个人孤苦无依守着这老宅子,岂不更悲哀凄凉。”
姚半仙无奈地叹道:“事已至此,也只能委屈你了……”他喘了口大气,嘿嘿笑道,“这不是还有我们在后院的吗,到了夜间我天天来找你喝酒,你就不闷了。”
“呸呸呸”,记恩瞪着眼,急道:“你变成鬼了可别来找我,我最忌讳和鬼打交道。”
姚半仙又笑道:“你一个人不是害怕吗,有我陪着你就不怕了。”
记恩摇了摇手,正色道:“可别,我胆量大着咧,还是算了吧,你老爱吓人,见到你我犯哆嗦。”
看着姚半仙和记恩孩童般的斗嘴,夏宇龙他们三人偷偷地笑了。
姚半仙环视了夏宇龙他们三人,说道:“瞧你记恩爷爷就那点出息。”
张仙笑道:“爷爷,您不知道,记恩爷爷本事可大着呢,仙儿好多本事是向他学的。”
记恩眉开眼笑,翘着鼻子说道:“唉,这就对了,还是我孙女最了解我。”
姚半仙掐指默算,自己的寿命不到五天时间,心中先是一阵悲凉,随后又变得豁达起来,想到自己毕生的积累绝不能就此湮灭在历史烟海之中,他看着夏宇龙他们三人,叮嘱道:“我还吩咐你们最后一件事……”
夏宇龙他们三人竖着耳朵认真听起来。
姚半仙舒缓了一口气,继续说道:“我收藏了很多古书,也撰写了几本修仙道法,趁着这些时日,你们一定要烂熟于心,日后你们行走江湖可有大用途咧。”
夏宇龙问道:“爷爷的那些古书不是被黑衣人都盗走了吗?”
姚半仙笑道:“哪有这么容易,其实我早有防备,黑衣人盗去的都是被我断章取义的书。”他指着正前方的衣柜,看了看记恩。
记恩会意地朝柜子走去,口中默念“开门咒”……
“轰”的一声,楠木柜子从中间往两边分开了,一个黑漆漆的密道展露了出来。
夏宇龙他们三人甚是惊奇,扶着姚半仙来到地窖边,
忽然,密道里的壁灯全部亮起,光线犹如冥界的悬冥火灯。
蓝芯甚是好奇,问道:“爷爷,这?”
姚半仙笑道:“这些灯油乃阴阳之露炼制而成,有阴阳之气靠近便会主动燃起,莫见怪,莫见怪。”
“想不到爷爷还有这么隐秘的地方。”张仙也惊奇道。
姚半仙又笑道:“此密道你八个师叔他们都不知道,走,我们下去看看!”
记恩守护在密道门口,待姚半仙他们进入了密道里,他默念几句关门咒,柜子轰的一声合上了。
密室仅有姚半仙卧室一半大小,靠墙的四周是层层叠叠的书架子。
架子上摆放着各式各样的古书,有《楠宫迷经》、《黄帝内经》、《阿嬷修仙奇书》、《佛罗罗圣经》等几十种古书和医学典籍,书中散发着黑墨和黄草纸的味道,也夹杂着阵阵霉臭味。
姚半仙看着夏宇龙他们三人,说道:“这都是我一辈子的心血,黑衣人从阴阳宫盗去的都是赝品,有些语句被我改动了数字,有的则是点到段落,只知其一,却悟不出其二,那黑衣人不走火入魔算他的命大了,你们一定要在这几天熟读这些书籍,特别是宇龙,一定要用心专研,说不定我还会考考你们咧……”
说到这里,姚半仙心中有些悲凉,他拿起书架上的《阿嬷修仙奇书》叹道:“这本书可是爷爷修仙所悟,爷爷年轻那会儿云游四海,拜访了很多世外高人,也请教过很多炼丹师,结合此生所悟,才写了这本书,唉!只是爷爷愚钝,这辈子都未能修炼成仙,希望这本书对你们有所点化,书中所著大多为我生平所见所闻,今后你们闯荡天涯也会大有帮助的。”
蓝芯笑嘻嘻地接过书,道:“黑衣人和江湖各派要争夺的就是这本书吧,爷爷真了不起。”她将书拿在手中翻来覆去地看着。
姚半仙捋着下巴上的山羊胡,点着头笑而不语,随后脸色变得严肃起来,他心下自然明白,他著的这本书岂能与那本古书相提并论,那本古书高深莫测,而且还邪门得紧,当初也不知姜老太公赠送他那本古书是何居心,他参悟半生都未得出个所以然来,本以为是镇派之宝,却害得他乾坤派由盛转衰。
想起向天他们七人之死,姚半仙对姜老太公和那本古书突然有着咬牙切齿的恨,他轻叹一声,心道:“不提那本古书也罢,就让它长眠地下好了,免得又挑起江湖事端,弄不好还会搅乱这三界,岂不是罪加一等了么?”
姚半仙强颜欢笑,说道:“过去的事情就让他过去吧,我也不想再提了,这些时日你们可要用心学,用心看,等你们把这些书看完,我可要将他们付之一炬了,免得被黑衣人抢了去祸害人间,你们可要别辜负了爷爷的期望啊。”
夏宇龙取下正前方的那本《楠宫迷经》翻阅了几页,笑道:“爷爷,这书上记载的是楠宫迷案和断案推理,我喜欢这本书……”
姚半仙点着头应道:“乾坤派几十本古书全都在这里,你先看哪部都行,我知道你们各有所好,爷爷也不强求你们把所有的书都看完,只要你们有所悟,有所透,能从中学到一些东西,爷爷也就欣慰了。”
张仙不动声响地看起了那本《皇帝内经》,全然听不见姚半仙他们的谈话了。
这天夜里,姚半仙、记恩和仅剩的那名徒孙为向天他们七人简单超度了几场法事,第二日清晨便用草席裹着向天他们的尸体葬在了后院的夜来香树下。
姚半仙悲痛了好一会儿,挨个地呼叫着七个爱徒的名字,哭道:“龙古镇已如荒郊,为师无能,没有为你们七人寻来棺木和石碑,本想为你们隆重超度,可如今我乾坤派人丁衰败,实属力不从心,切望你们七人勿怪为师……”说着便呜呜地放声悲哭起来。
记恩抹掉了眼角的热泪,安慰道:“受限这当下,也只能如此了,向天他们泉下有知,不会怪我们的,不必过度地伤心难过了,要保重好身体才是啊。”
姚半仙摸了一把鼻涕,抽泣道:“反正我心里就是难受,真的心痛如刀割,难道我乾坤派就这么垮了么,要身体又有何用?”
跪在地上的那个徒孙站起身来,刚毅地道:“大师公、二师公,只要有我和宇龙少侠在,乾坤派就一定不会垮。”
姚半仙看着站在身旁那徒孙片刻,又想到了向山和德健他们四人还活着,心里多多少少有了些安慰,他点着头,问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叫展三十,是向泽第三十个徒弟?”
展三十点着头,咧嘴一笑,回道:“正是徒孙我。”
记恩接话道:“这不,向泽收他为徒之前他还是龙古镇上流浪的孩子呢,一转眼就过去四年了,长得和我们一样高大了。”
姚半仙端详了展三十片刻,问道:“孩子,你是何方人士,先前怎会在龙古镇上流浪?”
展三十回忆起几年前的事情,面带忧伤之色,抓挠着头回道:“我只晓得是从北方逃难而来,那年匈奴南侵,大批北方难民举家南迁,在路上我爹爹妈妈相继饿死了,后来我与爷爷走散,和一群难民又来到了龙古镇上,我见走累了,就在镇上停留了下来,其余的人继续往南去了。”
记恩问道:“我有些记不清楚了,你是如何与你师父相识的?”
展三十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答道:“这件事说来也挺惭愧的,那天我饿极了,偷了一店铺的包子吃,后来被一个老妇人带着一群孩子追着打,我在逃跑的途中正巧撞到了师父,师父了解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后,便赔给了那老妇人包子钱,他见我可怜,带我去附近的面馆吃了一顿饱饭,在离开之时,我执意要跟着师父,他便带我到乾坤派来拜见两位师公。”
姚半仙捋着下巴上的山羊胡,看着记恩恍然说道:“我总算是想起来了,那时这小徒孙战战兢兢地跟随泽儿进了大堂,还带着一双惶恐不安的眼神……”
他抬手在胸前比划了一番,看着展三十,又道:“那时你只是这么高的黄毛小伙,唉,几年时光个头比我们还高了。”
记恩也道:“泽儿生性善良,在八个师兄弟中排行最小,话也不多说,暗地里他做了很多好事。”
展三十点着头,以感激的口吻说道:“师父见我没有去处,在征得两位师公的同意后,他便收我为他的关门弟子,我只记得我姓展,没有名,爹爹妈妈平时管我叫狗牙子,师父说狗牙子这名是父母给的,他说我是他收的第三十个徒弟,就叫展三十好了,后来师父带着我接济了很多从北方过来的难民,虽然我功力远不如其他师兄弟,但在为人处事上,我处处以师父为榜样……”不知不觉的他眼中噙满了热泪。
姚半仙沉吟片刻,拍着展三十的肩膀,看着四下无人的空房,叹道:“如今乾坤派已是日落西山,你留在这里怕是耽误了你的前程,我给你指明一条好的去处,保证你衣食无忧。”他的语气中带着试探。
记恩听出了姚半仙的意思,推波助澜道:“没错,这乾坤派没有什么人了,你得尽快找出路才是啊。”
展三十还是个涉世未深的小青年,他哪里听得出两位师公话中有话,但他的纯真和忠心却展露无疑,他摇着手急道:“我生是乾坤派的人,死是乾坤派的鬼,我哪里也不去,就在这里为师父和几个守墓,师公,您们别赶我走,就让我陪着你们吧,若是没有粮食了,我力气大,我可以耕种的,今后我少吃一些便是了。”
姚半仙搓着唇上的八字胡,看着记恩欣慰地笑了,说道:“泽儿有三十这么个好徒儿,我们死了瞑目了。”
记恩轻叹一声道:“这几百个徒孙中,哪个不是忠义之士,哪个不是有血有肉的铁汉子,只有那孙有望就是个败类。”
姚半仙一脸的铁青,他沉吟片刻,看着展三十,说道:“你记住咯,你还年轻,一定要练好本事,哪天见到那孙有望,一剑给我把他宰了,为你师父、师伯他们报仇,帮师公除了乾坤派的祸害……”
说着,便“噗嗤”一声,从口中喷出一滩黑黝黝的血液来。
记恩急得连连叫嚷,即刻将姚半仙背到了阴阳宫的太极床上躺下。
姚半仙扯着记恩的袖子,轻声道:“先别……别……让宇龙他们知道。”
……
夏宇龙在密道中心不在焉的样子,他知道,此时正是向天师叔他们七人下葬的时辰,他真想去送七个师叔最后一程。
可是姚半仙说他们三人在这个时辰与下葬之事犯冲相克,送不得七个师叔,爷爷的话他们不得不听。
其实这并不是反冲相克,姚半仙有另外一方面的考量,他乾坤派已是败得一塌糊涂,眼下这当口,其它的事情变得不那么重要了,留给他的时间已经不多,当下紧要之急是把他毕生的积累传承下去,他只想为夏宇龙他们争取更多的时间。
蓝芯走过来拍了拍夏宇龙思绪不定的脑袋,问道:“哥哥,怎么突然犯傻了?”
夏宇龙回过神来,竖着耳朵说道:“芯儿,仙儿,你们有没有听见屋外那送葬乐队奏响了?”
张仙红着眼嗔道:“哥哥,你真是傻了,这龙古镇死的死,逃的逃,哪还有什么送葬队,向天师叔他们恐怕连一口像样的棺材都没有,还有他们的墓碑恐怕都没有咧。”
张仙说话直接,听得夏宇龙很是心揪,他沉吟片刻,哀叹道:“是了,仙儿说得没错,这龙古镇哪里还有什么送葬队,唉,越是这样,我们越应该去送师叔他们一程……”说着,便要踏上密室的楼梯。
张仙和蓝芯抢上前去,一把将夏宇龙拉了回来。张仙气道:“哥哥,你这是不听爷爷的话,爷爷非得被你气死不可。”
蓝芯应和道:“是啊,是啊,修仙书上写道,物侍主而择其邻居之,时随天机,急急如律令,良辰之美莫克之,适得其反,天必谴之……哼哼,蕴含的便是其中之理,爷爷的话不可违哦!”
张仙竖起了大拇指,赞叹道:“真有你的,芯儿妹子,学得可真快啊。”
夏宇龙独自蹲在一旁,气道:“你们一个个像爷爷一样,婆婆妈妈的,那本探案奇书我都看两遍了,背也背得下来了,除了这本书,其他的书我看了就头疼。”
蓝芯递给夏宇龙一本《道道仙佛罗经》,说道:“哥哥,看看这本呗,这是爷爷所著的另外一部修仙奇书,里面有很多趣事呢。”
不到一柱香的功夫,夏宇龙便将这本书看完了,他正想闭目养神半会儿,张仙又递过来一部《罗刹山道人讲法》,书中的第一句“吾山非此山,吾道非此道,若要与我论道,非得探明此山……”
夏宇龙自言道:“还真有点意思。”说着,便认真翻阅了起来。
不知不觉中,夏宇龙已将密室中的古书阅读了大半。其实,姚半仙早有安排,他担心夏宇龙专挑探案的书来阅读,对其他书置若罔闻,在出地窖时,他特地吩咐张仙和蓝芯一定要想方设法督促宇龙把古书阅读完毕。
那时的夏宇龙正用心阅读那部探案奇书,怎会听得见他们的谈话。
一晃眼就过去了四天……
这天夜里,夏宇龙他们三人得到姚半仙的允许,从密室出来透气儿。
夏宇龙第一时间便奔至乾坤派后院,他来到桂花树下,看着师叔们的坟墓,泪水喷薄而出,“噔”的一声,他跪倒在地,对着七个小土包磕了几个响头,抽泣道:“师叔,宇龙来晚了,宇龙来晚了,没能送你们最后一程……”
张仙和蓝芯在夏宇龙的身后也哭得不成样子了。
夜风袭来,后院满地冥钱翻滚,沙沙声不绝于耳,犹如一曲悲凉的哀歌。
歌声中唱道:“疾风呼呼,哪会臣服于劲草,却搅乱了红尘,百事衰败颓废,遍野白骨无人问津,回眸千年泪眼成婆娑,前尘往事终究散尽云烟,死者怎能瞑目,生者莫要苟且……”
此时,月圆已然露出云层,整个大地虽说暗淡,轮廓却隐约可见,在这若隐若现之中尽显苍凉。
大天二站在乾坤派大堂的顶台上昂着头“呜呜呜”地哀嚎着,暗黄色的圆月就挂在它的头顶,乍一看去它的眼中闪耀着晶莹的泪花。
狼是远古的生灵,大天二今夜这般哀嚎夹着古老的沧桑,看来它也感受到了世态的炎凉,它是在呼唤拯救乾坤派的神灵么?
夏宇龙他们三人平复了心情,来到古树下的石凳上坐着休息,三人沉默不语,都还沉浸在失亲的悲伤之中。
过得片刻,夏宇龙打破了僵局,开口问蓝芯道:“芯儿,水鬼前辈回来了么,他的伤势现在怎样了?”
蓝芯嗔道:“我道是你把水鬼前辈给忘记了呢,那天深夜他就回来了,经过其他四鬼帮他疗伤,他现在已经痊愈了……”
突然她眼前一亮,看着张仙笑道:“仙姐,趁着爷爷考宇龙哥哥之前,不如我们先考考他。”
张仙也提起了精神,回道:“嗯,我认为这主意不错,对,我们就先考考他,看他学到了多少。”
夏宇龙急了,“呸呸”了几声,说道:“你们两个小丫头片子,一起合伙来气我是吗,现在我心乱如麻,只想安静地待着,没工夫理会你们。”说着,伸手便挖起了鼻孔。
“哟哟……”
张仙笑了,看着蓝心,“芯儿妹子,你看,这就是你心目中的好夫君,他那痞子样又暴露了吧,我就说嘛,空有一身外表,平时他就是这么邋里邋遢的。”
浅浅的月光下,蓝芯瞪大了双眼,不动声色地看着夏宇龙那漫不经心的动作。
让人意想不到的是夏宇龙突然站起身来,将手中的一把鼻涕向张仙和蓝芯甩去,嘿嘿哈哈地笑道:“痞就痞呗,我也没少挨你骂,让你们尝尝我鼻涕虫的厉害,嘿嘿……”
张仙与蓝芯急得跳将起来,齐声嚷道:“哥哥,你怎么这么恶心呀!”
两人跑出一段距离,张仙回过头来,气道:“哼,你这般调皮,我去告诉爷爷去,看爷爷怎么收拾你……”
话说间,却见无数颗星星点点自灵山方向飞来。
蓝心惊呼道:“哇!你们看,那些萤火虫又出现了,太漂亮了,古书有记载,管着萤火虫叫冥冥萤火呢。”
无数只萤火虫在后院上空停留了半会儿,如雨点般飘飘洒洒地落在了古树的叶片上。
荧光如火,隔着层层叠叠的树叶投射下来,在地上留下了斑驳陆离的光影。
张仙和蓝芯来到树下,旋转着婀娜的身姿,脸上挂着甜美的微笑,好不陶醉在其中。
突然,千万只萤火虫腾飞而起,围绕着那只萤王向龙古镇东大街那边飞去了。
夏宇龙急道:“我们快跟谁去,瞧个究竟?”说着,便要往乾坤派的侧门奔去。
蓝芯拉住了夏宇龙,说道:“哥哥,先别急,小心那边有诈,要不先让水鬼前辈去探探路?”
夏宇龙点头应道:“直觉告诉我,这些萤火虫这并非邪恶之事,不过为了以防万一,让水鬼前辈先去探路也好。”
三人在后院焦急地等上了半柱香的功夫,水鬼回来时,只见他一脸的惊恐,说道:“少主,那边……那边,怪异得紧啊!”
夏宇龙扶着水鬼到石凳边坐下,说道:“前辈,莫急,你慢慢说,那边究竟是什么情况,您发现了什么吗?”
水鬼缓了缓神,说道:“我差点就回不来了,萤火虫飞到豹头铺上空就了无了踪影,于是我从门缝进入,我才刚进门就感觉到头脑一阵晕眩,全身乏力,我使出法术想要跳出高墙,却怎么也施展不开,我是靠着双手一点点的爬山来的,还好我只是在大门边徘徊,若是再深入些,恐怕真是爬不出来了。”
听着水鬼的话,夏宇龙他们三人的心中均是一惊,一脸的不可思议。
张仙轻叹道:“豹头铺本就怪异,黄姓人家几十口人一夜之间全都死于非命,镇上的人都说他们不是中了诅咒便是那地风水不好,房子起在了乱坟堆上,被恶鬼索去了性命,我是不太相信这些传言,但事实却也是摆在那里。”
夏宇龙沉思片刻,看着水鬼问道:“前辈,您在豹头铺里看到什么了么?”
水鬼回道:“豹头铺的大院中长满了枯草,隔着枯草林子我只见到几间破败的房屋,其它可是什么都没看见啊……”
他看着夏宇龙,眼神中还透露出些许的惊恐,又道:“想想我们五鬼闯荡三界也这么久了,却还是第一次被那豹头铺困住了法术,也不知里面是何神秘之物,少主,您可以当心了!”
见到夏宇龙眉头紧皱,但又蠢蠢欲动的样子,水鬼笑道:“嘿嘿,若是少主执意要闯豹头铺,我们五鬼也不会阻拦,定当誓死相随,不过话说回来,进到那豹头铺,我五鬼的法力施展不开,会影响到芯儿的内力。”
夏宇龙眉头紧皱,看着张仙和蓝芯问道:“仙儿、芯儿,你们说那豹头铺去是不去,十几年前我和爷爷他们闯那豹头铺时,遭遇到了黑衣人的袭击,此事若让爷爷知道,他说什么也不会让我们去的了。”
张仙和蓝芯听不出夏宇龙这模棱两可的话,但以她们对夏宇龙的了解,夏宇龙是想到豹头铺闯一闯的。
张仙也耐不住性子,说道:“今儿有哥哥在,我也想去看看里面隐藏什么玄机,或许能找到我爹爹妈妈失踪的线索。”
夏宇龙和张仙都将目光投向了蓝芯。
蓝芯点头“嗯”了一声,说道:“我也去,不管是鬼窟还是魔窟,去了便知道了,哥哥有真龙附身,我们还怕那豹头铺不成?”
三人经过一番合计,从侧门溜了出去。
出门前,夏宇龙吹响了一声口哨,大天二从顶台一跃而下,紧跟了上去。
三人刚出门不久,一个黑影自侧门边闪过,也不知这人是敌是友。
夏宇龙他们三人不动声响地穿过龙古镇大街,在淡淡的月光之下,三人的影子投射在地上形如鬼魅,大街两旁的破门残窗被夜风吹得猎猎作响。
大天二嗅着地上的味道,行走在废墟之中,它不时地驻足向四周张望,每一声响动都会引起它的警觉,对于小道中惊叫的夜呱子,它匍匐在地上观望了好久才起身离开。
不多时,豹头铺越来越近,就在眼前了……
豹头铺的大门还如十几年前那般,呈半开着的样子,只是房上的椽子掉得差不多了,顶上的瓦片已塌落大半,其余瓦片全由两扇门顶着,若是再来一场狂风暴雨,非得全部掉落不可。
阴风从两扇大门之间穿过,发出狂兽般的嘶吼,经过十几年的风雨侵蚀,门上的铆钉已锈迹斑斑,但楠木大门依旧高高挺立、岿然不动。
过路的人见了都扼腕叹惜,若不是害怕晦气染身,恐怕这两扇门板早就被镇上的人瓜分殆尽了。
夏宇龙叫来大天二,在它耳边低语了几句。
大天二扭头向前奔跑了几步便一跃而起,借着断落的椽子,跳至了豹头铺的围墙之上,钻进了一堆枯草之中。
夏宇龙沉声道:“老二为我们守住了外围,豹头铺里边的事情得全靠我们了。”
三人穿过门缝,蹑手蹑脚地摸进了豹头铺大院之中。
豹头铺的堂屋已经全部坍塌,浅浅的月光下两道残墙正隐没在杂草丛之中,阵阵阴气从四周破败不堪的屋内迎面袭来。
夏宇龙他们三人的脚步虽然迈得很轻,但还是有所惊动,几只夜莺从枯草中窜出,驮着几个披头散发的孤魂一头扎进了阴山之中。
通天眼中,只见十几个吐着长舌的恶鬼,正被白绫缠绕,吊在破屋里的椽子上,恶鬼身上散发着一股股说不尽道不明的冤邪之气。
夏宇龙轻声道:“这里始终是阴魂不散,我们都得小心了……”他一边说话一边抽出了腰间的铁锹。
蓝芯问道:“这里可是一大家子呢,怎会变成这般模样了,也是那黑衣人所为么?”
张仙叹道:“唉!十几年来,豹头铺黄姓人家几十口人的死一直还是个谜,有人说他们得罪了某路妖仙,中了邪恶的诅咒,有人说是被那阴山老妖索了阳气,也有人说这座宅子起在了阴地之上,封住了通往阴界之门,被恶鬼索了命,镇上的人众说纷纭,却也没有谁亲眼所见,谁晓得哪种说法才是真的,总之,能在一夜之间取了一家几十口人的性命,并非一般人所为,而且,这豹头铺里的人功夫也不差……”
她看着蓝芯笑着问道:“妹子,来到这豹头铺中你害怕么?”
蓝芯一脸忧沉地回道:“此地冤怨之气过重,到处都是白色恐怖,可比阴界要诡异得多,唉!最可怜的是这黄姓一家子人,是谁害的他们都不知道。”
张仙望着头顶上的浅月,轻叹一声:“都过去好多年了,莫非这桩迷案真要湮没在这杂草林中了么,还有我的爹爹妈妈要去哪里寻他们?”
夏宇龙愤愤地道:“我料定这事与黑衣人一定脱不了干系,只是眼下还找不到确凿的证据……”
阵阵阴风从四面袭来,让人不寒而栗。
夏宇龙环顾四周,又道:“水鬼前辈丧失法力,想必是被这里的冤怨之气所扰,若是寻不见那些萤火虫,我们也不便久留了,得速速离去,让爷爷知道会被他责罚的。”
三人四下张望,却仍寻不见萤火虫的踪影……
夏宇龙心里犯起了嘀咕,那夜为何见到豹头铺上空出现一扇巨大的门,难道是没休息好导致的幻觉,又或是萤火虫汇集成了门的形状?
他又使出通天眼向上看去,只见夜空清朗无边,圆月旁边的那几抹淡淡的云也不见了踪迹。
眼看着圆月已经偏西了,夏宇龙有些失望,领着张仙和蓝芯正要离开。
突然蓝芯扯着张仙的衣角惊呼道:“仙姐,你看,那是什么?”
循着蓝芯的指向看去,隐隐见到东北角的一堆杂草丛中有一团黑乎乎的东西,像是一个黑衣人蜷缩在地上。
张仙俯下身来,拾起地上的一块小石子,朝前扔去,那黑乎乎的东西没有任何动静,她又连续扔去了几块石子,但仍旧没有任何响动。
蓝芯轻声道:“那东西怕不是什么活物了吧?”
“走,看看去……”
夏宇龙以铁锹开路,拨开了杂草,轻脚轻手地靠近那黑乎乎的东西,蓝芯和张仙紧随左右。
待走得近些时,才清楚看见,地上躺着的果真是一具黑衣人尸体,其面纱向上翻转,两排牙齿裸露,颌骨已经脱落。
夏宇龙挑开了掩盖在尸体上那破败不堪的黑大褂,一具白骨展露了出来,有几只蜈蚣受到惊扰,快速地钻进了骷髅头的眼眶中。
蓝芯想要使出冥阳纯火照亮,夏宇龙阻止道:“别,这里的恶鬼煞气逼人,若是惊动了他们,恐怕又要纠缠不清了,我们看看就走。”
张仙撇嘴说道:“这黑衣人死不足惜,有什么好看的。”
夏宇龙默不作声,从上至下将尸骨翻看了个遍,突然他双手一颤,有了新的发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