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对啊,这他娘是口空棺。”
“连块地蛇都没有。”
虽然无眼古尸看着恐怖。
但卸岭盗众吃得就是死人饭,哪有怕的道理?
借着缚尸索将尸体拽出。
手握探阴爪在棺底来回划过。
只是找了几次,钩爪上竟然毫无动静。
几人不禁面面相觑。
甚至有个胆大的,紧了紧脸上黑巾,深吸了口气,一跃翻进了棺内,提着灯盏在棺内细细搜寻了一番,还是一无所获。
那伙计忍不住起身骂道。
地蛇就是铜钱。
属于倒斗行里的黑话。
同样的还有地龙和地鼠,分别指的金银。
“不应该啊,这么好的棺椁,怎么会没有陪葬品?”
围观盗众则是一脸的不敢置信。
直到他们接过风灯走近,亲自查验了一遍,这才死心。
“肯定是被献王那老东西了滤了。”
按照掌柜的说法,这三具形制、年代皆不相同的古棺,代表着献王前三世,是他命人从各处挖出搬来。
这么说的话。
他也算是同行了。
整个大藏因山为陵,堆金积玉,鲛人明灯、云巅大殿、龙脉玄宫,处处透着皇陵气象,奢华惊人。
他一个蛮荒小国的王侯,就算吃民脂饮民血,也不太可能修得起这样一座大墓。
说不定,就是打着登天成仙的幌子,四处倒斗。
就和曹阿瞒一样。
发丘摸金,寻龙盗骨。
“绝对是……”
“这算不算倒老祖宗头上来了?”
“想啥呢你小子,隔着十万八千里不说,认夷做父是吧?”
这一幕引起不少争议。
说不失望肯定是假的。
毕竟费了这么大心思才将石棺撬开。
“师兄,这什么情况?”
“献王真是我辈中人?”
瞥了一眼棺内,老洋人明显也有些惊奇。
他们平日开棺寻珠。
无论墓主人还是陪葬陵,都有几样随葬之物。
何况还是如献王玄宫这等大陵。
“妖棺影骨,替罪洗孽。”
对此,鹧鸪哨倒是没有太多惊奇,反而在预料之中。
毕竟这三口妖棺,是献王三生,用来替自己受尽罪孽所用,又怎么可能随葬明器?
“影骨替罪?”
听到这几个字,老洋人眉头不禁一皱。
这说法他倒是第一次听到。
不过还想追问的时候,抬头间却发现师兄和陈把头二人,已经朝不远外那具窨子棺走去。
见此情形,他也只好收起心思。
“灵……”
招呼了师妹一声。
只是,不知道怎么回事,从下斗开始,他就发觉灵似乎不太对劲,此刻一双漂亮的眸子更是盯着青铜棺怔怔失神。
“没事吧?”
毕竟是幽冥玄宫,加上这一路所见诡异巫术层出不穷。
老洋人担心她是受了邪障,眉头紧皱,目光里闪过一丝担忧。
“没事。”
灵摇摇头。
她只是觉得奇怪,刚才惊鸿一瞥间,被青铜棺砸破的石砖夹层下,似乎有道幽幽的蓝色诡光一闪而过。
但再去看时又消失不见。
一时间,就是她也有些怀疑是不是幻觉。
毕竟,因为之前在会仙殿登仙图中那只雮尘珠符号,她心神一直沉浸其中,心乱如麻,出现错觉好像也在情理之中。
所以此刻师兄问起,灵也不知如何回答。
“师兄看你脸色不太好,要不先休息会,吃点东西补充下精神?”
老洋人却不敢小视。
认真看了眼她,面色苍白的几乎没有太多血色。
“不用。”
灵摇摇头。
“师兄,我真没事,就是想到了一些事情。”
先是大师兄,如今又是老洋人,期间红姐姐也偷偷问过一次。
她何尝不知道,自己这样真的容易让别人担心。
但……那可是族人寻找了上千年的雮尘珠啊。
所以即便她一遍遍告诉自己,越是这种时候越要保持冷静。
可惜,她还是做不到。
只要一合眼,脑子里都是那道形如漩涡的图案。
世上没有绝对的巧合。
或许,他们这一脉梦寐以求的凤凰胆就在眼前。
“可是……”
老洋人还想开口。
灵忽然瞪大眼睛,目光越过他,视线投向身后,似乎见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情形。
见状,他注意力一下被吸引,猛地转过身去。
只见。
师兄和陈把头已经带人去开那具窨子棺。
犹如炭烧的棺身上黑雾弥漫。
隐隐似乎有一道青面獠牙的诡影,在雾气中咆哮不止,仿佛要挣断枷锁逃出封印。
那一幕太过真实。
都不像是虚幻。
几个卸岭盗众吓得脸色白如金纸,明显都察觉到了棺中变化。
“鬼棺?!”
老洋人眉头一皱。
这下也顾不上其他,只是冲着灵沉声提醒道,“师妹,护住自己,千万别跟来。”
扔下一句话。
他反手从身后刷的抽出镜伞,纵身赶了过去。
“师兄?”
快步出现在鹧鸪哨身后,老洋人也没想到,只是和灵说了句话的功夫,此处竟然就发生了如此惊人的变化。
“小心点,这棺中极有可能葬了一头鬼物。”
鹧鸪哨身形紧绷,头都没回,压低声音道。
真是?!
这下他再不敢多想。
墓中易生邪,所以妖棺、凶棺常见,如刚才那口石棺,就可以称之为妖煞。
但再如何,其中葬的也是死人骸骨,
这葬鬼,即便是他也闻所未闻。
要知道,鬼,无形无质,不可揣测。
难不成献王真抓了一头鬼封在了棺内?
一瞬间,他想了无数种可能。
搬山一脉虽然方术众多,但多是克制邪煞或者尸僵。
等下那头鬼,万一真的冲破棺上封印,到时候他们这些人真能解决么?
“……好!”
暗暗吸了口气。
老洋人根本不敢多想,只是模糊的答应下来。
握着镜伞的手,因为太过用力,手背上青筋四起。
“这……鬼物?”
“总把头,还开棺吗?”
几个提着探阴爪的伙计,望着窨子棺四周滚滚而起的黑雾,以及那道诡影,只觉得如坠冰窟,遍体生寒。
说话都带着几分颤音。
“死人都见了无数,还能被一头鬼吓成这样?”
瞥了一眼几人。
陈玉楼哂笑道。
说话间,他已经径直越过众人走到了窨子棺外。
万年窨木,不见天光,确实是容纳阴物最好的奇物。
手指轻轻在密集的木纹上划过,隐隐还能察觉到一道道古老符文。
看痕迹,应该是后来刻上。
与青铜棺上的镇尸符有着几分相似,无外乎是镇鬼所用。
“探阴爪。”
陈玉楼一伸手。
旁边几个伙计顿时面面相觑,神色间满是迟疑。
“掌柜的,这……会不会太过凶险?”
这口木棺形如雷击火木,一看就来头不小。
能葬在这等棺中,想必也不是等闲之辈。
再加上黑雾诡影,更是坐实了他们的猜测。
如今听到掌柜的要亲自开棺,一行人哪敢答应。
“掌柜的还是我来。”
之前那个陈家老伙计一咬牙,强行压下心中惊骇,主动请缨。
刚才就在掌柜面前丢了人。
这次无论如何,也得把面子捡回来。
只是,陈玉楼却摇了摇头,“棺材多得是,这一口……却不是你们能开。”
说说时。
那伙计只觉得眼前一闪。
手中探阴爪就已经被他轻飘飘拿走。
沿着棺沿刺入,不见什么动作,只听见咔嚓声起,十多根深深楔入其中的棺材钉瞬间绷起,然后叮叮咚咚的落到地上。
随之整个墓室。
也陷入死一样的沉寂。
“师弟。”
鹧鸪哨却不敢有半点迟疑。
提醒了一声老洋人,
两人各紧握镜伞守住头尾,身形如弓,目光死死盯着棺身。
只等棺盖掀起的一刹那。
同时出手。
镜伞是搬山一脉法器,能破邪镇煞,纵然是鬼,应该也能拦住片刻。
不过……
与两人如临大敌截然不同。
此刻开棺的陈玉楼,神色仍旧静如止水。
嘭!
终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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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他握着探阴爪的手上力道爆发。
最后一根棺材钉也被拔出。
“来了!”
周围那些伙计,也并非全无动静,手握草盾将四周护得密不透风,草盾上挂有辰州符以及弹落的墨斗横线。
卸岭一派,因为是草莽出身,专攻于器械。
在对付墓中阴煞之物,多是借助于他人手段。
同为三湘四水地界。
辰州符砂几乎随处可见。
至于墨斗,则是从摸金门对付尸僵的法子中衍生而来。
唯一的不同。
墨斗中并非墨汁,而是化开的丹砂。
辰砂属阳,最是克制邪物。
此时不知是谁低喝了声,刹那间,一行人神色瞬间变得凝重万分,眸光中杀气腾腾,死死盯着身外的一举一动。
掌柜的千金之躯。
绝不能有任何意外。
不仅是他们,鹧鸪哨师兄弟也是如此。
“呼——”
陈玉楼深吸了口气。
丹田中的青木灵气流转不息,仿佛在身外凝成了一道无形的气罩。
狮子搏兔亦用全力。
他向来谨慎,又怎么会小觑一头阴鬼?
握着探阴爪的手腕一挑,足有七八寸厚的棺盖,被他一下掀飞,重重的砸落在一旁地上。
封印一去。
棺底下,一股漆黑的雾气也冲天而去。
其中隐隐还有一阵鬼号声响彻。
比之前上真殿那头红衣女鬼,声音听上去更为骇然,让人头皮仿佛都要寸寸炸开。
不等那道鬼雾冲出棺外。
鹧鸪哨一步踏出,手中镜伞哗啦撑开,伞面下镜光如雨洒落,棺尾处的老洋人速度也不慢,镜伞嘭的推出。
刹那间。
洞开的窨子棺上。
夜色之中,仿佛有无数光线交织成了一张大网。
“镇!”
鹧鸪哨一声低喝。
手中镜伞一按。
那一层纵横交错的光网也随之往下罩去。
那团鬼雾拼命往外逃离,似乎完全不曾注意,一头扎在了光网之间。
只见嘭的一声,火光四起,一道尖利的惨叫声传出,那团黑雾竟是被生生打落回去。
“有用!”
看到这一幕。
鹧鸪哨双眼不由一亮。
在此之前,他心里其实颇为忐忑,毕竟行走江湖这么久,镜伞对付过山妖、邪煞,唯独没有挡过鬼物。
此刻那道凄厉声尚在耳边缭绕。
师兄弟二人却不敢有半点迟疑。
“轰!”
手腕一抖。
镜伞霎那间犹如玉盘转动,漫天光火照下。
只是,那团鬼物似乎也被激怒,一声厉喝,再度掀起滚滚黑雾冲天而起。
一白一黑,两道流光相撞。
整座窨子棺竟是有种山崩地裂之感,木棺下地面上烟尘轰然散开。
鹧鸪哨则是如遭重击,脸色一白,喉间一股甜意更是涌起,要不是强行压下,恐怕那一口血水就要吐出。
铛!
那鬼物也被撞入棺底。
宛如铜钟声的撞动,在寂静的墓室里显得格外洪亮。
但鬼物不知痛楚。
刚被打落,转眼间就再次凝成一团煞气冲出。
“师兄?”
察觉到师兄异样。
棺尾处老洋人脸色也难看起来。
不敢有丝毫耽误,提了口气,脚踩棺沿纵身而起。
平日里,对镜伞爱护有加,哪怕只是沾染了点灰尘都心痛如绞的他,这一刻眼底却只有师兄安危,完全顾不上其他。
手中镜伞,如同长刀般,朝那团鬼物狠狠砸下。
嘭!
只是。
老洋人还是远远低估了窨木鬼物的可怕。
能放在此处。
又有哪一具尸体生前是泛泛之辈?
更何况作为夺魂之棺。
这头鬼物更是凶煞滔天。
嘭的一道沉闷巨响,镜伞龙骨几乎弯成了一张大弓,劲道传入掌心,让他恍然有种被大山倾轧过得感觉。
这一幕发生的极快。
几乎就在电闪雷鸣之间。
陈玉楼眉头一皱,棺中鬼物的实力却是有些超乎想象了。
但万年窨木,价值连城。
哪怕只是拆下一块,回去炼器,作为葫芦一类,再刻上镇鬼符箓,到时候就等于无形多了一只镇鬼利器。
念及至此,陈玉楼催动神行法,一瞬间身影仿佛一分为二,分别出现在鹧鸪哨和老洋人身外。
抓住他们肩膀,将两人带回。
灵气在两人经脉中一流,简单查探了下。
除了气血稍微紊乱,伤势不算严重。
他悬着的心也随之落下。
把两人交给伙计照顾,陈玉楼则是反手握住龙鳞剑,打算亲自动手。
只是……
还未走出几步。
他忽然察觉到了什么,回头看了眼远处。
“唳——”
洞开的门外,一道七彩流光忽然出现。
怒晴鸡原本在三世桥上逐食水下阴气。
陡然察觉到那股磅礴鬼气,竟是毫不迟疑的破空而来。
锋利的爪子,站在棺沿上,仰头一声啼鸣。
窨子棺内那团鬼物,如遭雷击,一身滚滚黑雾,竟是瞬间被破去大半,只剩下一道透明之物,拼命往棺底角落钻去。
只是,这么好的机会,怒晴鸡又怎么会错过?
浑身火光汹汹。
盯着鬼物的双眼里,竟是罕见的浮现出一抹渴望之色。
凤凰者极阳。
鬼物阴煞。
哪怕只是沾染一丝凤种火意,都会被瞬间焚烧殆尽。
此刻,感受着棺顶上那股磅礴如潮的火炎,那头鬼物都有种置身火海的感觉,黑雾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融化。
不屑的扫了一眼。
怒晴鸡再不耽误,径直扑入棺内,将那团鬼物一口吞入腹中。
刹那间。
它身上气息又有了攀升。
对怒晴鸡而言,这一头鬼物,比得上之前百十道阴气。
双眼如火,啼鸣声中满是雀跃。
“不错!”
见此情形,陈玉楼忍不住赞叹道。
本以为免不了一场厮杀。
青木功作为修仙法,灵气同样能克鬼物,只不过,万物相生相克,这等血脉克制更为惊人。
松开按在剑柄处的手。
陈玉楼朝它招呼了声。
怒晴鸡立刻展翅,破空落在了他肩上。
作为契约灵兽,他能无比清晰的感受到怒晴鸡身上变化,气息比起之前明显又增长了一截不止。
这类天生灵物。
提升境界实在简单。
猎杀妖物、吞食血肉妖丹,就能胜过一年半载的打坐之功。
不过,它这套法子却也只有怒晴鸡才适合。
人要是如此。
那就是彻彻底底的魔道。
别说精进修为,飞升成仙,能够保持清醒,不被心魔侵袭,最后在三灾九劫下魂飞魄散都算是八字够硬。
怒晴鸡目光四下扫过。
吞食了那头鬼物后,似乎有些意兴阑珊,又想离开去桥下掠食阴气。
不过。
这一次,陈玉楼却将它留了下来。
既然吞食鬼物便能提升实力。
那最底下一层,献王影骨棺中的石精呢?
妖、鬼、灵、精。
魑魅魍魉。
从如今看来,怒晴鸡似乎百无禁忌。
这一趟见了不少,除了山魈遗骨中的灵对袁洪有着大用,其余之物皆能助它修行。
此刻,周围众人还沉浸在巨大的震撼中,完全没有想到,怒晴鸡会忽然出现,一口将鬼物吞下。
“灯给我。”
陈玉楼却不再耽误。
只是朝一行伙计伸了伸手。
“是,掌柜。”
反应过来的几人,纷纷撤下草盾,提着风灯走近。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将灯火照向了窨子棺下。
刚才那一番厮杀。
山崩地裂的撞动之中,地面被打破好几处,也露出来一条条漆黑糜坏的木枋。
“底下也有座椁室?”
看着重重堆积,密集成排的木料。
凑上来的几个伙计,忍不住一声惊呼。
眼下,隔壁墓室里穿凿破墓的声音,还在不断传来。
完全没有想到,就在他们脚下竟然还有一座题凑。
只不过。
和那座保存完好无损的椁室不同。
身下那些黄心柏木,却是被潮气腐蚀的不成样子。
几个伙计拿着钩索穿过,用力一拽,一座半尺见方的木洞便出现在众人跟前。
风灯垂入底下一照。
一具通透幽蓝的棺椁,瞬间出现在众人视线中。
“不是错觉……”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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