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尔被惹急了打人还挺疼。如果这是一场角抵较量,使个千斤坠,如松柏扎根于地,没人能轻易将她按在身下,但是此刻,霍七只是松弛地任由他拖曳,顺势躺了下来。
生涩的、带着余怒未消的吻纷纷落下,他是需要侍从帮忙穿衣的人,甚至不知该怎么解开她的腰带。人是最美的,却也最不解风情。
脚下绊倒了银熏炉,横刀碰翻了莲瓣盏,绚丽厚重的锦衾被清水濡湿,漉漉水痕沿着织物的纹理,渐渐扩散开来。随着床榻震颤,水盏从边缘滑落至脚榻上,缓缓翻滚几圈,复又滚落到地面上,发出一声微不可察的轻响。
霍七郎揽着他耸立的优美肩胛,温柔地低语道:“别着急,慢慢来。”
罗帐落下了,朦胧月光投在水盏上,拉出一道模糊的影子,随着时间逝去,月影悄然暗移。
许久之后,激烈的喘息逐渐平复,那些不能言说的情绪尽数宣泄而出。罗帐内尚残留着温存的余韵,温暖的、带着潮湿的汗意,令人暂时卸去千钧重担,感受到心灵宁静的松弛氛围。
霍七郎听着枕边人的心跳声恢复平缓,亲了亲他的头发,便欲抽出两人纠缠在一起的手脚,准备如往常那般起身穿衣。但这一回,李元瑛伸出手臂,揽住她的腰。
他想再留她片刻。在床上办事是寻常的,但是在床上什么事也不办,只是躺在一起,便有些意味深长的别样含义。
霍七郎无奈地道:“倘若有刺客来袭,我就这么爬起来对敌,着实有点尴尬。”
李元瑛闭着双眼,闷声闷气地说:“一刀两断,死人什么也不看见。”
霍七郎想起昨夜晚宴发生的事故,微笑道:“你当时见我出刀,感到兴奋了吗?”
他将脸半埋在枕中,青丝遮掩面容,一声不吭。这便是默认了。嘴硬的人难得这么诚实,霍七郎心中欢喜,又滑身下去与他搂在一起。片刻后,李元瑛说:“那一刀很漂亮,干净利落,也没有血。”
“但大多时候都会大出血,内脏横流,脏兮兮的,想把刀擦干净都不容易。”她如实陈述。
李元瑛脸上浮现出厌恶的神情。霍七郎想起他千方百计寻找的那个止血配方,那袋神秘的泥土此刻就放在他枕边的玉匣里,触手可及的地方。
“厌恶流血吗?”她问。
“……”
与其说是厌恶,不如说是畏惧。自当年目睹那件事后,一见鲜血就会僵滞眩晕的程度。
“但是你们的每一道命令,都能致使尸横遍野,血流满地。像我这样的人,只是你们手里的刀。”她不带任何感情地说。那一夜节度使府人头滚滚,不过是一个极小的数字。
“我知道。”李元瑛轻声说,“我曾见过那景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