扔在了佛堂中间,其中一个僧人上前,解开了赵佛儿口中的汗巾,赵佛儿赶忙说道,“我没疯,我没疯,我刚刚只是气愤,所以才挥动铁锹砸他的!”
听到赵佛儿的解释,其中一位僧人轻声一叹,用悲悯的目光看向赵佛儿,“果然,你已经入魔了,恶根深重,莫过于心起杀念。”
赵佛儿还想要开口解释,忽然从四周传来禅唱之声,这禅唱就像是千百只知了在鸣叫,从耳朵钻进心里,搅得赵佛儿只觉得浑身的血液一下就涌上了额头,被绑着的身体在地上不断扭动。
他嘴里先是咒骂,等骂得累了,周围那如同知了般聒噪的蝉鸣声仍然没有停止,他在里面痛苦不堪,“神秀,救我!救我!神秀,我没疯!”
月光下,神秀站在门外,双手合十,眉眼低垂,轻叹一声,“你确实没疯,你一直都知道自己是赵佛儿,反倒是我们着相了。”
这一路南行,当真正的浮华被剥去,赵佛儿一次次咒骂神秀的同时,自然也渐渐袒露了他的心声。
和尚们都说他赵佛儿像天后,是佛子转世,但从来没有问过他,他究竟想不想要像天后,想不想要当佛子转世。
甚至有一天,赵佛儿单独问神秀,“如果我觉醒了前世宿慧,我还是我吗?在你眼中,究竟是佛子成为了我,还是我成为了佛子?”
神秀被问住了,他当时没有给赵佛儿答案,因为他没有解决这个问题的办法,所以他只能够以自己了解到的信息,带赵佛儿找到解决问题的可能,这才是他带赵佛儿来这里的原因。
成佛,成魔,或者成为赵佛儿。
房间之中,赵佛儿眼耳口鼻开始溢出了鲜血,他双目浑圆,脑袋一片空明,挣扎都开始变弱了。
但是就像神秀之前告诉过赵佛儿一样。
他是佛子,所以凡夫俗子杀不了他。
澄澈的空明之中,一轮金光浮现,遍照内外。
赵佛儿以前修行佛法之时,经常向神秀请教,初禅究竟是什么,为什么无论他怎么观想法门,怎么静坐,都只能够看到黑暗,而不见光明。
而这一刻,赵佛儿懂了。
初禅是梦中梦后的自觉。
在无知无觉中,连自己入定这件事本身都忘记,但却将入定形成执念,形成了梦中之梦,而后自觉见我,因此心生光明,从梦中之梦,进入到梦中,梦不再是不可捉摸,变化无常,而是覆盖入定见光明之后的大光明境。
初禅是无知无觉中仍然心向光明的自觉,因为有了自觉,所以意识到自己在梦中梦,又因为在梦中,所以能够虚空见光明。
初禅如人从母体出生,第一次哇哇大哭,第一次睁眼见世界,因此不心生欢喜,亦不心生惊恐。
世事如幻,如梦,唯我是真。
而在赵佛儿的初禅之中,除了他之外,还有另外一个‘他’。
他宝相庄严,端坐白象,面容苍老,身披褴褛僧衣,透过时光,神色无悲无喜,看向了赵佛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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