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人恶心。
这个想法是突然出现在他脑子里的。
某一辈子的某一天,他对着镜子流眼泪的时候,睁大了凑近镜面,就能看见血红的丝线,虫子一般爬上他的眼白。好像他身体里要长出一棵枝杈锋利的树,要从他的眼眶眉骨撕裂长出那样。
很恶心。
于是陈嘉沐和他说话 ,他也并不抬头。
何钊怕陈嘉沐的厌恶,他畏惧的猛兽,他在明而它在暗,随时可能从阴影中现身,摆到他们俩都能见到的地方。
陈嘉沐的衣裙,是从宫中带出来的,即使被雨水泪水浸透了,依然散发独特的香料与花朵气味,料子柔软冰凉如乳汁,他屏住呼吸不出声,身体溺毙的错觉就愈发明显。
何钊的思绪混沌的,想自己怎么哭了,但又下意识地把陈嘉沐的腿抱紧。
他感到自己有点像一条狗。
被厌恶了,被拎着棍子追打了,还要摇尾巴吐舌头,祈求她怜悯的一条狗。
他豁然开朗——原来他是想要怜悯。
挽留,退步,或者只是低头抚慰他一下。只要他们两个都往后退一步,这件事就过去了,他可以再也想不起陈嘉沐开玩笑的口气,可以只念她的好。
从一开始,她突然提出要嫁给自己,他就应该有准备的。
要有被当成玩具摆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