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段成良下工的时候,回到值班室,坐在木连椅上,整个人都快瘫那儿了。
老冯今天下午代表煤场的装卸队去厂里开会,完美的躲过了今天这一场体力的盛宴。
他开会回来,进屋看见段成良的模样,笑着问道:“呦,今儿怎么累这么狠呀?”
要搁往常,后边肯定要有一段荤话,但是自从上一次以后,他说话正经多了,现在能听出来话里都是很真诚的问候。
段成良有气无力的说:“今儿下午算是摊上好活了。北郊的第一轧钢厂派车过来,到咱们这边来拉煤。”
老冯一听就知道了,这外厂过来拉煤的都是大卡车。车身高,往上面装煤,比往厂里的小卡车、小火车上装要费力的多。装同样的煤,最少要多费一半多的力量。
他不禁心里暗暗为自己今天成功躲过这一遭,点了个赞,但是脸上又不能露出来,还要做出同情的表情,对演技不过关的老冯来说,也算是难为他了。
老冯做着样子叹了口气,对段成良说:“这一次开会啊,厂里传达精神,接下来还要大生产,大提量。唉,估计今后咱的活儿会越来越重啊。”
老冯摇着头,嘴里啧啧连声。他从兜里掏出来个小布袋子,然后又喜滋滋的从兜里摸出来一张纸。
段成良瞄了一眼,就知道他肯定又趁今天开会时,从会场上偷偷摸摸的装回来了信纸。
老冯偷纸肯定不是为了学习写字,他是为了卷烟抽。他最爱偷摸的拿信纸卷,曾经段成良听他摇头晃脑的说:“信纸卷出来的烟,吸着就能觉得有一股文化味儿。”
他兜里掏出来的那個布袋子,里边装的是碎烟沫子。有他自己买的碎烟叶,再搀上他捡的烟屁股里边的烟丝。按他自己的话说,这叫混合香型,绝对全北京城独此一家,再无分号。
老冯卷烟比他在煤场里干活熟练的多,从裁纸到卷成,几乎是眨眼间的速度,粘卷纸的粘合剂就是他自己的唾沫,最后就跟壁虎舔蚊子一样,舌头一伸,卷烟就粘合完成了。
就这样,他卷好了以后,还客客气气的拿着,很亲热的想给段成良让一根,“来,成良,抽一根,真正的好西,解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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