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城的院子的一角,海瑞和秀德和尚,也就是皇甫檀,两人大眼瞪小眼,四目相对。
海瑞捋着胡须,微笑着问道:“你怎么察觉到老夫的破绽?”
皇甫檀淡淡一笑:“我们这些人,海公想必也知道是做什么的。每到一处,我们上下都十分小心谨慎,尤其关注朝廷和官府的邸报和揭帖。
官府的一举一动,都可能关乎着我们成败生死。不得不小心。那些日子,朝廷最大的动静就是海公出任江苏巡抚。
不仅江苏,附近安徽、南京、浙江,整个东南官场和士林,都为之震动,惶然忐忑。”
皇甫檀堪堪而谈,丝毫没有因为自己是喇唬会首犯,对面坐着海青天而心慌。
“海公一行在临清城入了我们一伙,晚生原本不在意。只是听到消息,说海公一行入了山东,就不见踪迹。
山东官吏和世家,多遣人手,在水陆道路上四处打探,依然没有发现海公踪迹,居然就此神秘消失了。
那天在徐州,晚生无意见到海公在给一位船夫写家信,猛然醒悟,满天下人都在找海公,海公却在晚生的身边。”
皇甫檀赞叹道:“海公神机妙算,任谁能想到,您混在我们中间。我们明为南京天界寺化缘队,暗为佛门喇唬会,不管明里暗里,都不会有人认为海公跟我们同流合污。”
“好,不愧是东南十灵秀。老夫寻你,浩举心里可有数?”
皇甫檀默然一会,“海公寻晚生,晚生能猜到一二。应当是隆庆元年南闱之事。只当年晚生状告不成,还连累三叔。
当年三叔被武定侯案牵连,被有隙巡按所逼,几乎家破人亡。隆庆元年,我又不顾劝阻,愤然投书告状,不想引来报复。
害得三叔又一次身陷险境,晚生不敢了,认命了。”
“认命了?”海瑞长叹一口气,“老夫听得出这句话里的辛酸哀苦。
浩举,这世上有才之人比比皆是,为何脱颖而出,报国益民,青史留名的聊聊无几?这世上一帆风顺之事皆无,就算奸臣严嵩,中年之前也是坎坷不平,饱受冷暖。世上之人,大多人遇到艰辛,抗争几次后,便觉得身心疲乏,然后说,我认命了。
一句认命了,也就决定你此世芸芸众生。”
皇甫檀看着海瑞,一脸的不服气。
你以为你是海青天,就可以如此爹味十足地教训我吗?我的人生我掌控,用不着别人指三道四。
皇甫檀的神情,海瑞看在眼里,他喟然长叹一口声,朗声念道:“男儿意气在封侯,投笔却惭班定远。吾才不是洛阳生,况乃白发垂星星。”
皇甫檀浑身微抖,声音发颤地问道:“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