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带小院的旅店。长居本地的人,最不容易拜访的就是外地人的住处,所以寒觞做了个明智的决定。
同时,他也做了一个不那么明智的决定。
今夜海边的天空很干净,比内陆任何一个地方都要干净得多。唯一一处能让他觉得足以与之媲美的,便是雪山上的夜空。高耸的山,广阔的海,这种能够尽快将尘世污浊散尽或根本触及不到的地方,每一颗星都格外明朗。师父曾教他们辨认天空中的星宿,他还记得。在这样的夏夜里,它们明晰地待在寒觞熟悉的位置,让他觉得低下头的下一秒,似乎就有温酒低低地笑。
“猜到你要来这儿。”
寒觞回过头,看到皎沫款款走来。晚风吹起她带着花边的衣角,像浪在海面上轻摇。
“猜到是你跟来。”
“不然若是别人接近山崖之下,你早已溜之大吉了吧。”
皎沫说罢,寒觞便笑起来。待他收敛表情后,问皎沫说:“你出来时,问萤睡着了么?”
“自然是睡了。不然,我也不敢就这么出来。”
“那还好,不然又要闹了。”
“听上去真像带孩子似的。”
“这么多年,我好歹也算她半个爹了。”
“看上去她不是很服你的管教呢。”
寒觞又笑起来,这次却多了几分凄凉。他分明与问萤一样,父亲的位置空白一片。二人对生父最后的记忆,就停留在那个可怕的夜,血淋淋的父亲带着血淋淋的猎物,散发着预兆死亡的腥气。
海边的风也带着些许腥气,这让寒觞不太好受。两人并肩站在山崖的最高处,看着远方的海涛激荡起伏。海浪声一阵一阵,此等喧嚣孕育出一种别样的寂静。
不过,这阵寂静没有持续太久。
“你觉得这地方比起十年前,有什么变化么?”皎沫突然说。
“呃,下面的石头好像更圆滑、更细碎了。”寒觞低头看了看石崖下的石滩。
“毕竟是经过了十年的打磨。”皎沫没有看向石头,却看向寒觞,面露犹豫地说,“虽然……唔,但是很抱歉。”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