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慈祥。她有些想责备自己了,为什么时至今日才能看出来,以前总心存埋怨。
“站起来,去那里。”他指过去,“那里是你的战场。”
慕琬的喉咙更了一下。
“可、可我已经……而且您也……”
不,等一下。
她转过身,忽然发现了自己的尸体——就那样僵硬地倒在那儿。看着自己遗容的感觉很奇怪,比照镜子要奇怪得多。她还看到淡然的朽月君、仍在唐赫刀下拼死坚持的怀澜、在晓身边挣扎哭喊的黛鸾、无助彷徨的默凉……以及施无弃那难以言表的哀愁和山海清冽眉宇间的悲切。这一切景象都凝滞着,十分缓慢,像是冬天滑过冰面的、黏稠的蜂蜜一般。
只是不那样甜美。
自己冰冷的手所覆盖着的,那把沉睡的胁差,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其中躁动不安,呼之欲出。上面那围绕着它的细如蚊虫的小字,似乎在缓缓移动,蛇一样地蜿蜒盘旋。贴在鞘身的符咒震颤着,挣扎着,想要逃离这未知力量的束缚。
“怀澜。”
僵持之下,抵刀颤抖的唐怀澜听到了这样一句声音。很小,却很清晰,就像来自某人耳边的喁语。上一次听到这个声音,还是在失去意识之前……颇有些歇斯底里。
这次,要温和得多。
那一瞬,她抬眼看向了慕琬的方向。她还是倒在那里,是个逐渐冰冷的尸体。但是她确信自己听到了。那是真实的声音,并非某种幻觉。
她明白了。
刹那间,毫不犹豫地,她抽回残刀屈身后跳,以一个狼狈不堪的姿势与唐赫拉开一大段距离。失去重心的唐赫不自然地前倾,险些跌倒。在他转身朝那个方向看去的一瞬,一道极细而凛冽的风浪迎面而来。那源头像是有一柄崭新的、巨大无比又薄如蝉翼的剑,穿透目所能及的一切风景。他看清楚了——不知何时,那个女人再度站起身来,恍若神迹。
在他看到慕琬的那一刻,她的动作已经停住了,左手在身侧横攥着刀鞘,右手高高扬起,刀刃朝外。她像一个僵硬的雕塑,从一开始就站在那里一般自然。那些紧紧裹缠在刀鞘上的、陈旧的布条忽然都松散了,以她为中心扩散开来。它们就那样悬浮在她的身边,轻轻摇动,像是在示威,又像是在保护。在这萦绕着的符咒与符文之中所透露出的,是一对坚毅的双眼,势如破茧之蝶。
在她手中握着的奇特的短刀,颜色很奇怪,近乎黑色,细看却有接近红褐色的纹路,像是凝滞的血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