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量完了这些,脱欢便吩咐修女进来,准备把她转移走。郭康则拿起她临时写的字条,承诺和这些人好好谈谈,看看能不能再问出来什么。
接着,他们带着欧多西娅来到外面。在通向地面的拐角处,罗贯中正拿着一堆文件在这里等待。旁边的房间里,也有几个修女在休息。
脱欢让她们拿钥匙来,又把决定告知了罗贯中。罗贯中便从文件里,抽出两份稿纸递给他。脱欢看了两眼,略有些意外地点了点头,便拿起房间里桌上的笔墨,签下了字。
为首的修女取来钥匙,蹲下身,把欧多西娅的脚镣解开。
“总算轻松一些了。”欧多西娅感慨道:“这铁链真紧啊。就算我跑了一次,也不用这么夸张吧。我看路上那几个重刑犯,都没这么戒备。”
“重刑犯哪能和你比。你这女人,和老虎一样危险,怎么敢不紧一点。”脱欢签完字,笑着摇头说。
罗贯中抬起头,瞥了欧多西娅一眼,惋惜地摇摇头,然后站直身,看向郭康,似乎在等待他做什么。然而郭康没理解他的意思,觉得自己应该没什么需要做的了,就一脸茫然地看了回去,想要等他的提醒。脱欢则根本没注意到他俩的反应,丢下笔,就带着众人走了。
罗贯中欲言又止,最后挠了挠头,朝郭康躬了躬身,带着文件连忙跟了上去。
“现在还差什么手续么?”史恪正在询问其他人。
“还要去和刑部说一声,不过应该就是走个过场了。”罗贯中回答。
“那还是要准备下的。”脱欢交待道:“这次虽然是个特殊案例,但我们之后估计还得抓人,肯定要和刑部打交道——而且,他们那边很可能一样被挖出来犯人。我们最好把要做的事情,都提前说清楚。和主事的官吏,也好好打打交道。”
“明白了。属下这就去办。”罗贯中点了点头,心里似乎是有了数。
“刑部这次管事的,是高三叔。他和你爹他们一样,都喜欢光顾这些烟花柳巷的地方。”史恪无奈地对曹建说:“这么搞下去,官府里能牵连多少人不知道,这些场馆估计得被咱们掀一堆,也不知道他们这么想。”
“其实也没什么。”曹建回答:“这种地方,和那些帮会,关系一向密切。我们之前捉拿叛贼,已经把他们的金主和撑腰的打手,干掉一大半了。这些地方,本来也是要完蛋的。”
“你看,那个从罗斯地区专门骗人来做工的匪首亚历山大,就根本不挑男女的。男人去干活,女人健壮的也可以干活,不行的就去当那种低级娼妇。反正无论怎么样,他都能设法回本。”
“我们平叛的时候,把这种人干掉了一堆。哪怕没有针对那些娼馆和剧团,他们也肯定会被波及。我估计这段时间,就得倒闭一大批吧。”
“原来是这样……”郭康都不知道,亚历山大这帮人还做这种生意:“我以为他们就只打架和经营邪教呢。”
“我小时候觉得家里氛围太不友善,经常在外面乱跑。呃,我倒是没像李兄那样遇到青梅竹马……”曹建有些尴尬地说:“不过,这些三教九流的人,倒是见了不少。”
“其实,你问长辈,应该也懂。”他想了想,说:“他们的社会经验比我们丰富,在民间也是如此。我听说,当年令尊和我父亲,还有高叔、李叔他们,都喜欢肥马轻裘,在市井间畅行恣肆。”
“那时,令尊还是他们的首领。我父亲一直说,侠气最重的就是令尊。”曹建告诉郭康:“他看到有不平之处,就要出手;遇到合意的朋友,就要和他们结交。有欣赏的人物,就豪掷千金相赠;有令人厌恶的事情,哪怕自家的产业都砸过。古时候的豪侠,大概就是如此吧。”
“所以,他们对于市井人情,肯定是比我们清楚的。只不过,后来他们都有正事要做,就没有少年时这个空闲和精力了吧。郭伯父好像尤其忙碌,后来都不怎么和他们一起出去,到勾栏喝酒听曲了。所以,也没怎么和你说过吧……”
“他都没给我说这么多。”郭康嘀咕道:“他还真把郭家的人也给轰走了啊……”
“啊?”曹建没听明白。
“没什么。”郭康赶紧说。
“其实风流一些也没什么事。孟子都说过,对执政的人来说,好色不是什么问题,能清楚自己需要做什么就可以。”他解释道:“我们到时候,也应该把这个道理说一下。”
“我之前去过贫民区,还检查过他们囚禁人的地方。说实话,那边是没有美人的。哪怕他们搜罗起来想要卖钱的女人,也不会有什么姿色。因为美色和道德一样,也是物质条件支撑起来的。”
“理论上来说,美貌虽然和血脉有关,但也是有很大随机性的,尤其是最顶级的美人。所以西施出于渔家,昭君、绿珠出于乡间,宋人所谓四美,里面也只有班婕妤是贵人。因为贵人数量太少,平民则多得多。哪怕容貌的概率有些差别,但基数差距这么悬殊,也就没什么影响了。”
“何况,有些地方,属于贵人本来就不行,还不能改善血脉。你要看欧洲的贵人,那长得更磕碜。”他摊摊手:“随便找个乡间富户家的村姑,我觉得都比她们周正……”
“所以,如果真的爱美人,那就应该尽力让民间更富裕。他们有了钱,孩子的身体能长好,也有闲心打扮,才能让人变美。美人增加了,就有了更多的选择。这对谁来说都是好事啊。”
曹建和史恪等人都连连赞同,觉得这样说的很有道理。
“还有,从数量上看,也是应该会有提升的。”郭康继续说道:“之前,大家太贫穷,所以根本没能力养活这么多孩子。这种情况下,肯定会只保留男婴。”
“《十二铜表法》里,一部分杀婴行为是被允许的。按法律规定,一个家庭应该养活所有的男孩子和长女。其他的,就不管了。希腊人那边,对于杀婴行为也进行默许乃至鼓励。因为条件极其有限的情况下,必须优先保留能战斗的男孩,否则就什么都没了。”
“因为强大的压力和这种习俗,古希腊人和古罗马人的社会中,男女比例都很夸张。罗马城的男女比例能达到131:100,而在希腊、小亚等地,可以达到140:100。”
“我没看过这些数据,这比我们现在还夸张吧。多出来的人,不会出乱子么?”史恪问。
“那倒不至于。”脱欢摇头告诉他:“那会儿,这都不是什么大事,因为战争太多了。看着男性很多,实际上都不知道能不能补上战争的消耗。而且,如果打赢,还能从战利品中补充妇女。”
“罗马人起家的时候,城里也都是男人,少有女人。但他们很快劫走了萨宾的妇女。可见,只要能打胜仗,这些性别比例什么的,就都不是问题了。”
“我听说,当年神祖罗慕路斯曾经告诉周围的人,人生最大的乐趣,就在于战胜敌人、追杀敌人、夺取他们的城邦,劫走他们的财富,霸占他们的妻女作为奴隶,看着他们最亲近的人以泪洗面——我不知道这话是真的,还是后人附会的。不过,确实符合那时候罗马人的风格啊。”
“不过现在,时代终归不一样了。城邦小的时候还没问题,国家大了,还这么抢下去,就没法弥补亏空,反而让问题越积累越多了。古罗马人会打天下,却不擅长治天下。我们得考虑,如何避免他们过去的问题才行。”
郭康总感觉他记错引用的人了。不过反正就是这个意思,大家明白了就行。所以,他也没去说什么……
“最基本的要求,肯定还是提高生活水平。要不然,其他的事情都没法管的。”他顺势说道:“我们也不需要太大的动作,这样一点点的努力,就足以改变很多事情了。哪怕是想要更多美人,也可以从中获利。可见,我们的目标都是一致的,有什么不能说服的呢?”
“行,我们找个机会,等过几天有宴会,他们喝高兴了,我就趁机这么说。”史恪点点头:“还是老弟你看得透。我估计这样一来,他们大笑一通,也就不会抵触了。”
“是啊。那些话,换做我自己,听了也会很高兴。”脱欢帮腔道:“而且,公民也不会抵触什么,反而会从里面得利。只要伱能让大家过得更好,谁管你找几个女人。”
“是啊,谁没有爱美之心么。”郭康也能理解,跟着点点头。
然而,狄奥多拉一直盯着他,结果,他也不敢和脱欢他们一起吹牛,只能跟着应付了几句。
见此,脱欢也就不再说什么了。等了片刻,修女们把欧多西娅送上一辆马车,关上了厚实的门。而他也把众人聚拢起来。
“我们或许得多做一些准备。”他说着,又找来跟在后面的罗贯中,问道:“这位欧多西娅小姐的母亲,还有剧团里那些人,现在怎么样了?”
“现在已经失散了,还没找到呢。”罗贯中说:“之前凯旋式的时候,他们争取到了机会,得到了朝廷的雇佣,在仪式结束后的狂欢中进行表演。所以,刚刚才领了不少钱。这个消息,很多人都知道。结果那天晚上,大乱的时候,市民们知道那边钱多,就都去抢劫。”
“官府需要顾及的地方太多,也没来得及管。等时候去查,他们营地都快烧光了,人也要么被杀,要么逃散,不知道还剩多少,也不知道幸存者跑哪去了。”
“不会也是她故意的吧。”史恪小声嘀咕道。
“那也轮不到她。”罗贯中提醒道:“这件事,大家本来都知道。平日里可能还来得及转移,也有背后的势力和黑帮打手支持。但突然碰到这种事情,本来能暴力支持他们的人,要么被卷入交战,要么在混乱中瓦解。就城里这种治安,肯定会出事的。要怪,只能怪运气不好吧。”
史恪想了想,点了点头。
“是这样的,如果最后的决定是不管,那我们就得给她安排个新身份。”脱欢说:“你们有什么想法么?”
“我倒是有个想法。”曹建思考了片刻:“我之前认识几个人……要不,我们明天去试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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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卡斯皮洛斯家里。
偌大的房间现在已经空空荡荡,卡斯皮洛斯和弗拉霍斯坐在阳台前,旁边只有一位年轻的仆人,正在给他俩倒着茶。
“你那边怎么样?”头上还缠着绷带的卡斯皮洛斯,主动问道:“有什么消息么?”
“还没有呢。”弗拉霍斯简短地答了一句。
“霍林纳斯昨天收到了皇后的邀请。”卡斯皮洛斯放下杯子:“这是第三次宴会了吧。”
“是啊,我当时就知道了。”弗拉霍斯点点头:“他高兴得恨不得在街上光着身子狂奔。整条街都能听到他在那儿和疯了一样欢呼……”
“希俄提斯真的疯了。我听说,他收到邀请函的时候,突然在那儿乱喊,说‘哎呀,我拿到了,我拿到了!’大家都给他吓了一跳。”卡斯皮洛斯模仿着那家伙的神情,表情夸张地说道:“送信的瓦良格人抽了他好几耳光,才把他打醒过来。”
“行了吧你。”弗拉霍斯不满地打断他:“什么时候了,还表演呢。把你那张蠢脸移开。你知道么?你刚才的表情,像个喜剧演员的面具一样滑稽可笑。”
“那是希俄提斯的表情,不是我的表情。我只是模仿一下。”卡斯皮洛斯纠正道:“而且——要不是我受了伤,我一定要把你的脸也给打肿,你这个蠢货。”
然而,一身绷带的他,说这话毫无威慑力。
果然,弗拉霍斯只是耸耸肩,完全不在乎。
“你这个样子还是算了吧。不过话说回来,你也算是命大了。我第一次见到被熊拍了一巴掌,还能活下来的。我看,你还是满足吧。”他说:“而且,你的仆人……”
弗拉霍斯指了指四周:“都散伙了吧。你雇的那个拳击手呢?应该也跑了,对吧。那你现在,也没法打架了。”
“怎么能说跑呢。那是情况特殊,我临时把他们都开除了!”卡斯皮洛斯连忙否定。
“拉倒吧,这屋子都快空了。他们不仅跑路,怕是还顺便带走了你不少东西吧。”弗拉霍斯嘲讽道
“那,那是我故意留给他们的。”卡斯皮洛斯有些心虚,但还是强撑着说:“突然解雇人家,总不好意思直接把他们扫地出门。所以,我就让他们各自挑个东西,拿走好了。”
“你以为你在养瓦良格啊……”弗拉霍斯一脸无语。
按照过去几百年间的传统,受皇帝雇佣的瓦良格人,除了得到高额的薪水,还能在退役的时候,前往君士坦丁堡的皇家宝库,任意挑选一件宝物带走。这种极高的待遇,让北方很多贵族子弟都对这里趋之若鹜,使得瓦良格队伍长期保持着很高的战斗力。一直到现在,都还有这种传统。
卡斯皮洛斯当然也知道对方在阴阳怪气。他立刻嘲讽道:“你家的情况不也差不多么?哦,你老婆是不是也跑了?”
“哼,那个蠢女人。”弗拉霍斯瞪了瞪眼睛:“我早就看她不顺眼了,只不过她哥还在,没法说什么。她滚蛋了,不是好事儿么?”
卡斯皮洛斯摊摊手,戏谑地笑了一声。
“那你损失估计比我大,那个女人肯定知道你家什么值钱。”他乐呵呵地说:“我这边么。其实摆在架子上,装饰起来,看着很华贵,让他们抢……领走的,都不是什么值钱东西。”
“你看那边。”他指了指拐角:“看到那个灰暗的瓶子了么?”
“那是……”弗拉霍斯眼尖,表情严肃了一下,走上前,抽了一眼,立刻辨认了出来:“啊,应该是古典时期的东西吧。什么时候放这边来了?”
“这花瓶,当年曾经放在科林斯城邦的灶神祭坛上。”卡斯皮洛斯得意地说:“这才是我手里,最有价值的宝物。出事之后,我就把这边的瓶子换掉,把它从仓库里拿出来,丢在这儿。”
“果然,那些蠢货,只顾着去仓库和展示架上拿东西,没人顾得上它。其实,这瓶子,比其他所有宝物,加起来都珍贵。你看,要是没文化,连这种事情都做不好。”他耸耸肩,说道。
“啧,阴险的家伙。”弗拉霍斯摇摇头,低声骂了句,回到座位上。
“我这边只剩下约翰自己了。”卡斯皮洛斯指了指旁边倒水的年轻人:“不过,经过这种事情,才能看到谁更忠诚啊。你那边,连一个人都没有了吧。”
“我自己过得才舒服呢,那些愚蠢的仆人笨手笨脚的,差点把我的帕加马雕像都砸了。他们只会碍事。”弗拉霍斯强调道。
卡斯皮洛斯撇撇嘴,没理他。
“那,老板。我这么忠心,你能不能把这半年的工钱结了啊。”约翰连忙弯下身,低声对卡斯皮洛斯说。
“你自己拿呗。这老家伙平日里也就是虚张声势,谁会单纯因为他有些金币,就听他的?”坐在对面的弗拉霍斯,没好气地说:“你还没看明白么,只不过朝廷强力维持这个秩序,宣布有金币的人就有权力,他才能狐假虎威而已。一旦有变乱,朝廷顾不过来,或者他犯了事,朝廷不保他了,那他这些钱,还有什么用啊?”
“我知道,弗拉霍斯老板。”约翰老实地回答:“只不过老板家里,现在一个铜板都没了,都被其他仆人和趁虚而入的市民拿完了。我那天来晚了,那帮人什么都没给我留下……”
“哈哈哈……”
弗拉霍斯忍不住笑了起来。卡斯皮洛斯气得要死,但也毫无办法。约翰也在旁边不知所措。
不过这时,街道转角处,突然走出来一排士兵,中间还夹着几个人。
弗拉霍斯直接跳了起来,卡斯皮洛斯没他那么灵活,也挣扎着起身。而在他们对面的豪宅里,也有人匆忙跑出来,砰地关上窗户。整条街几乎都一下安静了下来。
那队人也不管旁边的事情,径直朝卡斯皮洛斯的住宅走来。他们的铠甲在阳光下闪着金光,让弗拉霍斯等人都没法直视。
“不,不会是来送邀请函的吧?”卡斯皮洛斯惊慌地说。
“还自我安慰呢。邀请函哪会有这么多人来送。”弗拉霍斯转头就要跑:“这明显是找你的,我先走了,你应付下吧。”
“你别,我这样子起不来,你帮我开下门,迎下他们啊?”卡斯皮洛斯连忙说:“要是冲我来的,也不会妨碍你什么啊?”
“拉倒吧,哪有让客人帮忙的,你自己去开。”弗拉霍斯说着,就套上外袍,一路小跑到后阳台,想要翻墙逃跑。
然而,到地方一看,还有一些士兵,已经把后门堵住了。弗拉霍斯也大为惊恐,连忙又跑回去,催促还在一瘸一拐的卡斯皮洛斯,赶紧去迎接人。
“约翰,你去。”卡斯皮洛斯连忙换个人催:“反正肯定不是抓你的。”
“不是,老板,我工钱都没给呢……”
“……”
没办法,卡斯皮洛斯只能硬着头皮,拄着拐杖,下了楼梯,在门口等待着。
不多时,脱欢、郭康和曹建,带着欧多西娅来到了门前。
卡斯皮洛斯似乎认得脱欢,看到他,更是猛地一震。他连连点头哈腰,努力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问候道:“台吉您好,敢问莅临寒舍,有什么要吩咐在下的么?”
“哦,你是珠宝行会的会长,卡斯皮洛斯是吧。”脱欢看了看手里的纸条,问道。
“正是在下。”卡斯皮洛斯这下完全哭丧着脸,回答。
“我们找弗拉霍斯。就是那个经营地产和运输船队的弗拉霍斯。”脱欢说:“他在你这儿么?”
“啊?”卡斯皮洛斯只觉得脑袋一个激灵,当场愣住了。
“你好?”郭康走上前,伸手晃了晃:“哎?怎么搞得这是?”
“我们刚才去了弗拉霍斯家,他家一个人都没有。邻居们说,他到你这边做客来了。”曹建也说道:“你见到他了么?”
“哦哦!”卡斯皮洛斯一下反应过来,突然一下露出欣喜若狂的表情:“他在!弗拉霍斯就在楼上!你们赶紧跟我来,别让他跑了!”
“啊?”
曹建也没反应过来,就见卡斯皮洛斯嗖地窜了出去,一溜烟地跑上了楼梯,还在拐角处回头招呼道:“快来啊!大人们,这边!”
“他这伤是真的么?我第一次见伤了腿的人,还能跑这么快的……”郭康惊讶地说着,先跟了上去。其他人也鱼贯而入。
在二楼,他们看到了弗拉霍斯——这会儿,他正和卡斯皮洛斯互相揪着对方的衣领。脱欢让他们都坐下,两人这才不甘心地放开。
卡斯皮洛斯一瘸一拐地搬来椅子,请脱欢坐下,不过脱欢摆摆手,说不用了。
“这次就一件简单的事情。”他沉声说:“弗拉霍斯,有人举报你的运输船队,帮助案犯亚历山大,从罗斯地区走私人口。之后,还借助你的地产,进行安置和转运。现在那些黑帮已经瓦解,很多犯人向我们招供,你的手下也有人自首。这件案子的证据,已经很确凿了。你知道,这会判什么罪么?”
弗拉霍斯一屁股坐在地上,连辩解的话都说不出来。过了一会儿,才勉强说道:“都是斯拉夫奴隶,我看官府也在运……”
“官府从战争中获取的,就是合法的。你们自己偷运的,就不合法。这还要我专门说么。”脱欢摇摇头:“你还有其他要辩解的么?”
弗拉霍斯脸色苍白,根本答不上来了。
“你们也都是体面人,受过很好的教育。按理说,这么充足的物质条件……”他来回瞅了瞅,发现卡斯皮洛斯家里,居然一幅家徒四壁的样子,一时很是诧异,也愣了片刻:“……过去这么充足的物质条件,应该可以让你们满足了吧。”
“我不想让事情闹太大,也给你个面子。”他说者,让欧多西娅走过来:“这位是我朋友的……朋友,从乡下来,想在这里活动,但是缺少一个进入的机会。这样,你把她收为女儿,把财产给她一部分,剩下的捐给慈善机构,我们就只追究实际操办的人,不再追究你,还有其他几个股东的连带责任。”
“那……”弗拉霍斯连忙爬起来:“我能多交待一些!可以给我留一点财产么?我知道他们几个的其他罪行!其他的,我也都照做!”
“你现在说也没用,他们早都互相交待完了。”脱欢摇头说。
“啊?”弗拉霍斯大惊:“那,那我之后去哪啊?”
“反正你家人和仆人也跑完了。”郭康在旁边说:“你那个房子都空了,现在已经没处去了吧。要不然,为什么非要来这里拜访他?你俩的关系也不算好吧。”
“……”弗拉霍斯一时答不上来。
“你要是答应,我可以给你安排个出路。”郭康说:“在克里特岛,有我们的考古队,你要是乐意,就去那边。起码衣食住行,是我们包的。考古队是我联系了君士坦丁大学,一起建立的,你要是表现好,今后会按学者的补贴发给你。”
弗拉霍斯神色挣扎起来,而卡斯皮洛斯已经看不下去了:“你还在摆什么谱啊,不要命了。赶紧答应吧。”
弗拉霍斯只好点点头,应了下来。
曹建让一名随从拿出文件,给他签字,弗拉霍斯坐在地上,颤抖着接过笔,草草签署了几个文件。
“后续还有一些手续,包括你工作的安排——所以你得跟我们一起走。”曹建说:“哦,对了,你还得参加下社交活动,把整件事做全。”
“哦,对。”脱欢拿出个邀请函,递到他手里:“给,我母亲下次宴会的。有千多人参加呢,到时候,记得带你‘女儿’过去。”
终于拿到了一直等待的邀请函,但弗拉霍斯却不怎么高兴的起来,哭丧着脸,点了点头。
旁边,卡斯皮洛斯已经差点笑出来了,也就是来客的威压太强,才忍住没出声。
而这时,脱欢又拿起那个名单:“你是卡斯皮洛斯吧。很多人都供述说,你们那个行会长期给黑帮提供资金,让他们打击外来的竞争对手,甚至去抢劫不是你们认证的那些原料。有意大利商人受害过,她把证据都整理好给我了。还有动乱期间,和法国人互相攻打的事情……”
“哦,不过你这个还好,真说起来没他严重。”他把纸条收起来,对张着嘴不说话的卡斯皮洛斯说:“不过,这些处罚是逃不过去了。要不,你也跟着去考古吧。”
卡斯皮洛斯半天没法回答,不过脱欢他们也不急。
“你把你的店铺和仓库里,所有的珠宝和珠宝原料,都捐给教会。登记的时候,告诉他们,是要专门捐给公主最近出面主持的那个项目——就是给穷人家庭,资助织布机器的。”脱欢也丢下个邀请函给他:“做好这些,教会的人就会带你一起去宴会了。”
说完,他就带着众人一起离开了。
弗拉霍斯和卡斯皮洛斯都坐在地上,过了半晌,才缓过劲来。
“哎……”弗拉霍斯长叹口气:“这下算是什么都没了。”
“我也……”卡斯皮洛斯刚开口,忽然想起了什么:“不对,他只说把珠宝和珠宝原料交出去,我那些文物,可没有要求啊。”
弗拉霍斯也愣了下,有些不甘心地说:“那你还有多少?”
“多少剩下点,比你多。”卡斯皮洛斯难得地又开心起来,冲他笑了笑:“你之前还号称是城里最有钱的人来着,这下,我可超过你了啊。”
弗拉霍斯不甘心地撇了撇嘴,转过头,不去看他了。
卡斯皮洛斯则乐呵了一会儿,正要说什么,发现弗拉霍斯一直盯着墙脚。
“你在干什么啊?思考哲学么?”他打趣道。
“不是……”弗拉霍斯伸手指了指:“你没发现什么异常么?”
“什么异常。”卡斯皮洛斯把邀请函收进衣兜:“我的屋子是专门请了叙利亚的设计师设计的,不是我们这边传统风格,也不是那种混搭的罗马尼亚风格。那些墙饰和布局,都是人家的特色,你也看不懂吧。”
“而且,现在都什么时候了,还在研究建筑呢。我这个宅院虽然都快空了,房子本身应该还能努力保一保,你还是想想自己的房子吧。”他语带讽刺地说。
“不是建筑学。”弗拉霍斯纠正道:“你的科林斯花瓶不见了!”
说着,他站起身,环顾四周:“那个约翰也不见了。”
“啊——!!!”
小楼上,传来了卡斯皮洛斯的惨叫声。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