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故事就是这样,原始的材料很少、很简单,但经过民间演义和文人采集,就越来越丰富曲折了。所以受欢迎的演义故事,往往不是一个人就直接编出来的。在欧洲,情况也是差不多的吧。”罗贯中判断道:
“不过,按这个说法,大家岂不都是一家人了?从这个角度看,倒是也有宣传价值吧。”
“我估计其他人多少也知道。但是,在蛮族国家里,能留下这种系统史料,已经算很难得了。”郭康回答:“所以,之后的时间里,法兰克人各邦国也一直在坚持这种观点,自称是当年特洛伊国王普里阿摩斯的后代。”
“因为这个说法,对大家都有好处,所以也没人认真反驳,就这么流传下来了……”
“这倒确实。”乔锋点点头:“你刚才也说了,故事如果能营造共识,那也是很有用的。”
“是这样。”郭康点点头。
实际上,法国人的共同认识,是件很有趣的事情,堪称用传说来号召人的经典案例。不止在这个时代,在后来也同样是如此。
一直到波旁王朝时期,法国官方层面都坚持认定自己是特洛伊人,也是罗马的亲戚和继承者——这一点,和同时代的奥斯曼如出一辙,双方的目的当然也差不多。不过,在启蒙运动时期,这个说法受到了越来越多的质疑。随着文化的传播和历史知识的普及,曾经被认为是“信史”的特洛伊起源说,已经无法继续说服大家了。
早期的反对者,是一些贵族自由派人士。他们反对国王的**,为此也开始反对传统的民族起源故事。这些贵族研究者认为,法兰克民族和特洛伊根本没有关系,这个国家也是法兰克人征服高卢的产物,现在的国王和贵族,正是克洛维与他的战友的后代。
而法兰克人的传统里,国王和贵族们是“伙伴”,而不是上下级。因此,国王剥夺贵族的权力和财产,违反了传统。大家应该对此进行抵制才对。
当然,贵族自由派反对的只是国王的**,并不反对贵族的**;自由也是贵族之间的自由,和民众无关。相反,按照这个理论,国家里的人,是由上层的法兰克征服者和下层的高卢被征服者组成的。被征服的高卢人是奴仆,应该服从法兰克人的管理。国王随意任命平民充当新贵族,更是对征服者们共有利益的背叛。
也因此,这个说法很不受欢迎,遭到了国王和平民的双重抵制。
在当时的论战中,德·布兰维里耶伯爵提出了一套系统的说法,还借鉴了理想国的模型,希望把国家营造成等级分明、各个阶层各安其位的社会。而国王的支持者迪博修士则进行了反驳,坚称高卢人和法兰克人都是罗马臣民。包括克洛维本人,也是因为得到了罗马的任命,获得了合法的统治权。所以大家都是罗马人,没有征服和被征服的区别。
而这场论战,给了更多人灵感。大革命时期的活动家西哀士,对征服说进行了反向利用,宣称平民阶层都是高卢人的后代,应该团结起来驱逐头上的法兰克人,把征服者的后代“送回法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