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之前肯定把她护理得蛮好。”
二女儿眼圈顿时红了,透出倾诉之意:“医生谈话的时候,我们已经很难过了,决定拔管子的时候,更……哎,不说了。”
“过来人讲一句,你们不要为这个决定背上心理包袱,”秋爽把擦试过遗体的两块毛巾,封存回塑料袋,缓缓说道,“我们胡总陪护他外婆的时候,也做过一样的决定。那些喜欢道德绑架的看客,根本不能理解,小辈们只是,只是不会为了自己的所谓心安理得,去让长辈继续毫无生活质量和尊严地被吊着一口气。”
“老板你这些话讲得到位。”小女儿捧着寿衣进来时,接住了秋爽的话茬。
这典型的沪上人家,男人再是一副话事人的样子,女眷仍有地位,尤其最小的妹妹,好比旧时上海滩殷实人家的“三小姐”,是被爷娘和手足捧在手心里娇养的,对哥哥姐姐有撒娇和挤兑的特权。
此际,这位“三小姐”,扭头招呼“大哥”:“侬吵架吵得戆忒啦?过来呀,姆妈的鞋子,总要你帮忙穿的。”
民警里年纪大些的那个,也很会轧苗头,见场面上的台阶已搭到位了,自要助攻一把,遂对着“大哥”劝道:“人家公司负责人,姿态真可以的哦,你么也退一步,熄熄火,和和气气地送老人家上路。来,先帮我把出警记录单签个字,我们结案了好吧?”
“大哥”嘴上还嘟嘟囔囔“有钱不挣猪头三”,但不再转头去针对胡戈,签完出警记录单后,老老实实听小妹的话,来给亲娘穿鞋子,再抱起遗体,放去门口殡仪馆的担架上。
不成文、但流俗已久的规矩是,死人不能进电梯。
秋爽看着那年过五旬的大哥,二话不说扛起担架,就往楼梯间走。
人都是复杂的,有无知霸道的一面,也有愿守习俗的一面。
又或许,这“大哥“,在生意场上常有伏低做小、点头哈腰的时刻,蓄积的负面情绪,便通过求诸力乱怪神和找乙方撒气,来排泄掉。
“等他们跟车走掉,我们再下去。“秋爽探头看着院子里,对始终做闷葫芦的胡戈道。
胡戈靠着电梯旁的墙,低低应了一声。
片刻前还喧嚣吵闹的公寓门口,终于安静了。
但很快,胡戈挂着企业号的微信响起到账通知。
这家的小女儿,给他转来四百元。
“别想太多,就是正常完成的一个订单。“秋爽淡淡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