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春二月末,弯弯曲曲的桃树枝上绽放出粉白的桃花,一抹清风拂过,带动发带飘扬,疏疏花瓣迎风落向人间,手掌向上,接住唯一的一片。
犹记得,果子的清香和酒水沉香交织的房间里,有人酡红了两颊,抱着酒坛子,“待到三月,万物复生,花草盛放,大片大片的田野里水牛哞哞地叫,水涧之间的一座座木屋里女子在织布,小孩提着饭笼趟过脚背的水,踩过柔软的青草给田间劳作的人送饭……”
那时,慕蓁熹靠坐她身旁,“这是什么地方?”
“我的家,坝下牛。”
“若是有机会,真想和你一同去看看。”
“若是有机会……”清酒浸湿了衣襟,剩下的话语全然被汹涌酒水吞没。
扬手,白灿灿的纸币撒向桃林,慕蓁熹走一步,和冯香椋相处的点点滴滴都在脑海中回想。
“好呀,你来我家,我阿爹最是热情好客了,他做得一手好菜,我的厨艺还不及他十之一二,阿娘织布一绝,她的布匹在京中的店铺售卖,供不应求呢!还有我调皮的妹妹,和你一样,最爱闯祸,总是受伤,却最怕喝药……”
如约而至,伊人不在,恍然一场大梦,醒来只身在桃林,一切皆空。
桃林尽头,慕蓁熹顿住了。
举目皆是归人冢,枯木板上歪歪斜斜刻着归人名字,慕蓁熹一一拨开上面的桃花瓣,轻声,“轻扰,勿怪。”
行至最后一排,慕蓁熹看到了当日的老大夫。
“是你……”
“你……还活着?”
老大夫撑着木棍起身,慕蓁熹连忙上前扶住老人家,“这一切都是怎么回事儿?香椋的家人呢?坝下牛呢?”
最后一处坟包里,埋葬着冯香椋,旁边另有一个土丘,新的桃花木上印刻“喜儿之墓”。
老人家身子颤颤巍巍的,哽咽着解释,“我以为你会像那些人一样,再也不能从那地牢中出来,到底,是我们牵连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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