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英刚从铺子里出来,想不到这天一暖,街上会有这么多人,走着走着,看见黄铃,象个小老头往地上一蹲,右手托腮,正瞅着熙来攘往的人流,她便岔过来:“你是黄铃吧?”
“是!你是……?”她有些不敢认庄惠英。
“你弟弟在我家里,你想想我是谁?”
知道东窗事发“你是黄太太吧?”她声音有些嘶哑。
正说着话,李墨香端着碗重新出来,“哟,是黄太太吧?”
“我知道你是谁?你儿子在北平上大学吧?”
两个女人没有把该问的话往深里说。
“是!你买柴呀?”李墨香问。
“不是!她弟弟在我家,我就走过来,随便打声招呼。”
“你娶了个好儿媳妇,听说你家酒厂开业了,一街两巷,赚足了好名声,何愁不发?焉能不富?黄老爷是不幸的,但你是有眼力见的,头几天,我撂远看见她了,形象是粗线条,心却是极细极细的!象琴弦,不愁弹不出好曲子!史健久史家该后悔了!”
“谁知道!不说它了,那种事翻篇了,得之我幸,失之我命!”
“听人说新聘管家,是见过大世面的,恭喜你!”
“彼此彼此!你儿子必成大器,听说未来儿媳妇是西凉城大户人家的女儿?黄铃有空到我家看你弟弟,我还有事,陈太太有空再聊!”
黄铃难堪侧身向墙,只一会儿,庄氏就走了,象针扎在头皮上,刷刷刷泪水就滴下来,忍不住抽泣。
“你没事吧,黄铃,别听她胡咧咧,那只是他同学!”
梁一纹立在小墙跟,兀自一个人垂泪,黄兴忠就象迷一样从她生活中消失得无影无踪,这几天,她特意走过黄记杂货铺旧址,只不过那门天天开着,进出的却不是黄家人,连名字都不一样,史氏百货公司,字迹崭新,她只是远远看着,黄家的事,在她心中引起过震荡,但黄兴忠就再也没有回到学校,更没有人告诉她,黄兴忠现在去了哪里?呀,地上已经长出长长草芽,绿得养眼,风,淡淡的,象猫咪舔她的脸,他们曾经轰轰烈烈的爱,就这样荡然无存了?心不安,却无奈。
“梁一纹,你没事吧?”周兴池路过那里,他手中是一叠报纸,他刚从外面回来。
“是周老师,我没事的,昨夜不知哪来的野猫,在我家后叫春,我一夜没睡好,这会儿有点难受!”她转过身子,笑得很惨。
春天真美,女孩子真靓,“回去吧,要不了多久,就上课了,不会影响学习吧?”周没有过多停留。
酸酸地,软软地,跟在周的身后,眼前是模糊重叠的黄兴忠的影子,呀,柳树都已经发芽了,这个把月,心神不宁,云里雾里走,说不出的颓废,黄兴忠真的把她忘了?他过得怎样?不上学了,大把大把时间,他怎么打发?还在寂寞中悲伤?距离害了他们,她不敢问,不想问,不能问,何人知道这一切?黄花甸子几十里,想想都远,弯七弯八的路怎么走?是谁击碎了这个后来看似近乎荒唐幼稚可笑的玻璃梦?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