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雷德利如获至宝地捧起手机,激动得忘乎所以。老天,这世上竟有这等幸事?刚想瞌睡就有人送枕头来?不会是个陷阱吧?这个所谓的妹妹适才还将老子踹下楼梯,怎么话说一半忽然瘫软在地了呢?他回头扫了女子一眼,依旧如死了那般毫无声息。白炽灯照耀下,黑色皮装下的白皙肌肤如冰似雪,胸口伴着呼吸微微起伏,看得他万分陶然。
“也许是气压低,也许是食物中毒,不像是装的,管她呢。”男子摆弄着机子,屏幕亮起光芒,有电!这太棒了。他喜得浑身颤抖,散发出一股鼻涕般的酸味。屏幕上跳出四位密码盘,药店老板看都不看,手指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快速按下911,望着绿色通话键,他猛然记起些什么,不禁低头沉思起来。
能救到自己最迫切的办法就是报警,当警笛响起,自己才有可能从这座魔窟出去。不过,这当真是个好主意么?女匪们固然会被一网打尽,但自己呢?作为受害者不也得去炮局录口供么?如此一来,早已盯上自己的dea就会介入,自然将掘地三尺挖出一大票人来,其中几个又全是狠角色,布雷德利很可能在出庭前就将死于非命。除此之外,莉莉丝们也会为自己脱罪,将某些见不得人的黑幕曝光,如此一来司法必然跟进,那自己便彻底完了。
如同一只翱翔在天的风筝,忽然被劲风刮断线绳,希望也随之消失在天边。药店老板撇了撇嘴,烟瘾犯了,他伸手取过一支变色龙抽着,陷入了艰难的抉择。
“先离开这鬼地方再说吧,蹲号子也比被一群女人乱刀砍死要强。”男子自揣很难活到天明,不由重新抬起手,再度看向光屏时已然漆黑一片,手机在迟疑间被耗光了电池。他气得难以名状,既埋怨自己又痛恨将他绑来的女匪们,恰在此时,他感觉有股目光正盯着自己。
“你果然干了许多见不得光的事,这台手机就是我对你的测试。”身后的女子不知何时醒了,正盘着腿微笑,那种眼神仿佛能看透人心,既冰冷又含情脉脉,充满了挑逗的意味。原来这娘们一直在观察自己,犹如猫捉老鼠,男子感受到极大侮辱,自尊被践踏了。
一条冰冷皮带以人眼无法看清的速度缠上男子脖颈,女子猛地起身往后侧倒,矮小的布雷德利随即双腿离地被提吊起来,他想尽一切办法挣扎,可惜角度太刁钻,就是碰不到这个狡诈娘们半根毫毛。眼见自己即将归西,男子只得喉头发出呜咽,希望对方良心发现能手下留情。虔诚者得永生,神迹显灵了,此女不知出于什么居心,居然真的松开了手。
浑身酥麻感触不到肢体存在,意识却在游走,这是人被勒晕后大脑缺氧的特征,少量供血依旧能透过间隙循环,想一瞬间被杀死很不容易。药店老板不由裤头湿漉了,小便失禁流满一地。此女迅速跳开,点起支变色龙在铁凳上坐下,时不时抬腕看表,显得有些不耐烦。他倒在其两腿之间,让自己心仪的女子见到丑态毕露,想喊叫却发不出声。
“毕竟年龄就在那摆着呢,不必太逞强。”女子俯身测他的颈动脉搏动,见事无大碍,将嘴里的短雪茄塞给他,面无表情地说:“今晚,你我还有五场硬仗要打,那会很费体力。”
“我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士可杀不可辱,你仗着身高马大,也太瞧不起老子了!”男子满脸怒容,活动着无力的手指,心头却在盘算,不禁生疑:“硬仗要打?等等,我被绑架来此不是交待问题的么?你想知道什么可以问啊,君子动口不动手。”
不久后,布雷德利缓过气来,此女站起身端好架势预备开干。他头晕脑胀气血不济,难以立即投入战斗,冲她摆手道:“我不想跟女人打架,打赢了不光彩,打输了更丢人。”
这固然是其心性之一,但也要看实际情况,放在以往如果对方先挑衅,他是不会男女区别对待的,而今的情况有些特殊。此女比自己足足高出一个头,臂长腿长很难讨到便宜,在气力上更加敌不过。光看样貌她是那种天真无邪的人,喜爱购物喜爱逛街专注于美容打扮,岂料却是个心狠手辣的变态。想要赢她,就不免得忍辱负重,给她下套子徐徐图之。
与此同时,女人也在悲叹,自己是如何走到这一步的,居然要向迫害自己的勿忘我学习人性之恶。原本搞绑票就已情非得已,现在竟要去扮演一个酷吏。放在几周前自己还是个男性时,与人打架毫无心理负担;而今成了个女性,心态也随之慢慢改变,无端生出许多娇羞与动容,想要表现得比过去更残暴,已超出心灵承受的极限。此人虽可怜,却是唯一的突破口,他的命与三十多人的命相比,一钱不值。为了破解隐藏的秘密,只能铤而走险。
“这不公平,你毫发无损,吃好喝好,养精蓄锐的;而我在底下被人打了两小时,又被推下楼脑震荡,刚才还被勒住气管差点丧命,这样的残躯要如何与你斗狠?”
“那怎样才算公平?”女子紧挨着他坐下,一同看向满地横流的便溺发呆,问。
“我受了伤,需要打强心针,在车上见你们将我的包一块夺了来,里头就有医药包,你替我去取来。”在一问一答中,药店老板觉得她还是讲道理的,性格理应不比那个大姐差。此女见他连爬都爬不起来,很快离开敲门出去了,他探头张望片刻,心头暗喜:“中计了。”
趁着这段宝贵时间,男子手脚麻利地将地上的线绳做了个阿根廷套,又捡来那柄利斧藏于暗处,完成后他又坐回原地,重新摆出一副奄奄待毙的苦相,只待她自投罗网。
“等着吧,一旦落入我手,究竟谁是恶魔那就两说了。”他点起一支烟,美滋滋遐想着。此女或许就像她自己说的,是莉莉丝们的匪首,那么只要擒住她,剩下的人心也就散了。
不久之后,过道深处传来清脆的脚步声,这个傻妞果真抱着黑色公文包走回地窖,正向着自己步步而来。难道这地方的女流都是神经病么?要么蛮不讲理要么恭敬温顺?前后反差那么大?布雷德利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眼睛。他很狡猾,故意用身体阴影遮住绳圈,让女子在两米外止步,打开包盖给他检索,一番装模作样后,男子横肉抽搐,推说自己擎不起手要她上前帮忙,趁其不备猛地伸腿连番踹踢,女子毫无防备下盘松垮,扑倒在地崴了脚。
“这就是巴西柔术,我的小宝贝。”药店老板狞笑一声,折回破桌下捡取利斧,当下该做的是限制住贼婆娘手脚,打折她膝盖骨便是首选。很快他跳回原地,朝她边踹边骂,道:“真是岂有此理,以往你等就是这么干的吧?男人最看重的就是颜面!你们算什么暗夜天使?只是以剥夺他人自尊为乐,却占据道德至高点洋洋自得!现在落入我手,就给你好好长点记性,老子要将你拆烂砸碎,亲耳听你求饶,不管时隔多久,都恐惧直视男人的双目!”
然而当利斧真正劈斩下去的那一刻,他不禁犹豫起来。若这么做,岂不就成了与这班贼婆娘无异的禽兽了么?自己只是个卖假药的,医师执照也是伪造的,举刀砍人还真下不去手。更何况,脚下的这个女子生得如花似玉,身材曼妙凹凸有致,实在是自己最喜欢的类型。
伴着咣当一声,布雷德利将斧子甩得远远,搓揉着脸瘫倒在地,哀叹起自己的无能来。与其要杀掉这个尤物,他宁可选择被她砍了,适才的暴虐之心随着对其越加神往,消散无痕。
“上帝啊,为什么要将我这么善良的人,活生生逼成禽兽?这是你对我的考验么?”
男子还未慨叹几句,忽然挨了个大耳刮子,抬头看去不由悚然,女子已挣脱线绳正仇眉恨目地瞪着自己,气得茁壮胸脯一起一伏,冲天怒火只待一泻千里!是的,她有理由生气,因为自己是个无耻之徒,利用别人的善意加以图谋。紧跟着,凌厉拳脚纷纷落下,男子自知理亏,只是缩着脖子一味躲闪,不久便被揍得七荤八素。见自己再不反击就快死了,布雷德利刚想勃发,脖子又被皮带勒住。他被提吊了近两分钟,终于失去了知觉,如烂泥瘫倒在地。
待到醒来,时间不知不觉流逝去一小时,自己又被人捆得像只粽子,丢在那只加固的破桌上。女子双腿高跷在他面门前,正挂着狞笑欣赏着这头待宰猎物。她三两口抽完雪茄,往他脸颊死命一旋,皮肉立即被烟蒂烧得滋滋冒油,布雷德利痛不可耐,连连发出哀嚎。
“老娘已经很厌腻同你继续玩这种无聊游戏了,任你摆布你犹豫,给你机会你不把握,那么合该你死,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她气急败坏地拔出一柄锋利的怪叉,拧住男子头发,就往脖颈扎去,叫骂道:“老娘会像宰猪般,给你放到一滴血都不剩,好好受死吧!”
“住手!你莫不是疯了?将我绑来总要问出些什么,可你们每个人都不提问,这要我如何作答?”他彻底慌了神,将身死命一挣翻落在地,双腿无力游曳退向墙根,哀声讨饶。
“诶?你说的是,泄愤固然爽气,但那样就失了绑你到此的意义了。”她思虑片刻,将钢叉重新塞回皮套,上前一把拧住他耳朵,拖到铁凳前按下,问:“现在你可以交待了。”
“我从未来过这里,更不知你们在说什么?又要如何作答?你们一定是搞错了对象。”
“那为何你的雪茄烟蒂会留在道场和古墓的椅子底下呢?”女子凶神恶煞地拧住他领子,唾沫四溅地逼问:“与你苟且的虫子女人究竟是谁?你替她办了件什么大事?以至于她以身相许,选择在那种阴森地方报答你的大恩?我们自有手段知晓一切,由头至尾抓的就是你!”
男子正领略着满面春雨的冲刷,沉浸在既痛又温馨的幻想中,猛然间听到虫子女人几个字,心头不由一咯噔?诶?这却是奇了,难道是某人死而复生?这绝不可能,自己亲眼见她最后被埋葬了,这件事是怎么东窗事发的?眼见自己再难抵赖,药店老板不禁心生一计,向她低下脑袋,叹道:“既然你话都说到这个程度,好吧,确实有这么个人,她就在你们之中。”
不待此女逼问此人是谁,男子忽然话锋一转,又说:“可这件事与你们息息相关,怎么反倒跑来问我缘由?很显然你是个边缘人物,不配知道得太详细,这就是她的用意呢。”
“我看你他妈是不想活了,将知道的都吐出来,免得皮肉受苦。”女子闻听有戏,又拔出凶器在他面前晃悠,发狠诅咒道:“别将老娘最后一点耐心磨完,你不会想见到那一幕的!”
“够了!再多不可能有,想杀你就杀吧!”布雷德利再难忍受侮辱,破口大骂起来:“敢不敢松开我?一小时前你还说要找我打五场硬仗,我是多次中了你诡计才被治住,真刀真枪的一次也没有。在店里你们谁能拿得下我?最终还是靠人数优势才勉强取胜!嘴里说得好听,给我平等的机会?将人捆住揍个半死也叫公平?哪怕拳赛也有中场休息吧?”
“好,如你所愿,这可能是你所有选择里最糟的一个念想。”女子三下五除二割断所有捆绳,将公文包丢到男子怀里,问:“既然这样,那我们必须定个契约,你想休息多久?”
“每次间隔半小时,打十分钟,要供我吃喝,期间不得滋扰。就你与我两个,不得再学过去那样,以人海战术修理我,不论谁落败都不得反悔。如果我胜了就得放我走,如果你赢了我就将一切都说出口,你立字据吧,我决不反悔。”接连吐出几口淤血,胆气充斥着男子胸膛,他将双手捏的咔咔作响,一千几百种女子惨死的画面在脑海中划过,心中下定了死心。
此女给他送来两大瓶可乐外加注射针管,将整座地窖都留给他静思,气哼哼地上楼锁了门。男子气话说完感到很痛快,但接下来便没了周旋余地。此女不愧为自己喜欢的类型,敢说敢当,拳脚又刚猛,视承诺践行为一切。这个狭窄之处尤其适合矮小体型,自己占尽优势;那么,万一败了呢?布雷德利点起一支变色龙,权衡起利弊来。哪怕走到这不利的一步,最低限度是,自己在十分钟里保持清醒,不再被她像捆猪般活捉,那便行了。
趁着这段宝贵时间,药店老板运用精熟的化学知识,给自己打了好几针,确保人的精神面貌得以极大提升,保持住良好体力。跟着开始在廊道内走动,很快发现被人肆意丢在各个角落的斧刨钢钎,最难能可贵的是,还有一把破枪和两发子弹。
“要不是有人存心想害死她,就是此女狂妄到了极点。就让老子将你打回原形,好好领略地狱的悲惨吧。”他熟门熟路地将武器分拣归类,按自己布下的战术进行摆位。之所以干得心安理得,是因他曾到过这里,深知这个地窖没有加装摄像头,自己的布局是秘密的。
话分两头,那么上去后的我又在干嘛呢?除了积极备战外,也同样在暗处察言观色。男人说得十分明晰了,虫子女人混在人堆之中,除我们三个新人外,其余人等都有嫌疑。
“我们已不是男人那会了,不论气力还是体力都大打折扣,我实在很担心,这样做太冒险了。”天竺菊扶着我双肩,苦着脸哀叹:“打赌这种事可不是闹着玩的,蓝花楹又给他留了那么多致命性武器,我看,要不还是换她下去,起码真空血爆能令她减免许多伤害。”
“不必,既然敢打赌,我就有信心,其实在那家伙昏厥的一小时里,”我要她凑耳上来,将韬略一一阐明,说:“这是我的新发现,暂时别告诉任何人,你真正该做的,是激战爆发时,设法将底下灯光调得暗些。药店老板尤其固执,又被我屡屡侮辱气得沸腾,所以这种人必须彻底打服,让他所有念想破灭,只有如此,才能获取我们真正想要知道的内容。”
“错了!他不是固执,也不是性情暴躁,而是深深的恐惧烙印在心里,以及一份扭曲古怪的爱在作祟。”一个神秘的返金线传响,侧头去看,蓝花楹正站在窗前望着雨幕,她说:“女人的第六感有时是很准的,虽然难以看破,但能征服他的方式只有一种,化身为恶魔,远超他的深度恐惧。这件事只能alex去做,因为那家伙只喜欢她一人,哪怕被杀也愿意。”
“现在的你,是小苍兰对么?我终于找到分辨的方式了。”我显得又惊又喜,问。
“是的,一切正像我所说的,这是一段因柏沙莎误入造成的全新历史,而我们正在经历这一切。alex,你不必告诉我,新发现是什么?多保留一些神秘感吧。”
半小时后,桃花敲响了挂铃,我闪身进入地窖,立即反锁弹子门,开始步步走向深渊。此刻的药店老板,已经布下了天罗地网,正挥舞着利斧和匕首,沉着冷静地待我前去送死。
“这是你死我活的斗争,我不会再心慈手软了。”男子舔了舔干涸的嘴唇,喃喃自语道:“总之速战速决,太晚回去的话,若是被人寻到这里又不知会闹出多少麻烦。该死,早知那么好说话,刚才为何不向她多提一些条件?算了,反正也不算迟。”
女子的身影不久后出现在泛渣之井的石面廊道里。布雷德利探了探头不禁哑然,不会吧?居然还是老样子,依旧挺举着一把破叉,就与适才上去前一样。地窖照明此刻无端地闪烁了几下,白炽灯全部熄灭,应急黄灯纷纷跳亮,如同吹响的战号。
“傻妞莫非料准我不敢杀她?抑或是自信狂妄到了极点,才那么目中无人吗?”他看在眼中气在心头,此生也不曾被这么小瞧过。别人可以忽略不计,偏偏是自己十分贪慕不愿在她面前出丑的尤物。论说这间地窖他到过许多次,那还是在十四个月前,因与土地管理局的人颇孰,他偶尔会潜入女神峰后山藏毒,时间久了逐渐打起这座建筑主意来。
通过一番折腾,他以某种理由换取下到这个泛渣之井动了一番手脚,个中窍门可能只有他知道。两相对比,不论对地形的了解程度,还是准备充分,自己都稳拿胜券,既然肉自己送到嘴边,那就不必客套了。
于是,药店老板选择先发制人,先行绕到女子背后,发起出乎意外的偷袭。时间回到去年的夏末,在那时莉莉丝内部正面临着新旧交替,有很长一段时间女神峰都被闲置着,那时的贼婆娘们正活动在沃星顿郡的tennille,为自己新的发现而寻找合适场所。泛渣之井已失了全部功能,药店老板正是借口能够资助姐妹会,从而对这块荒地动了其他脑筋。
他对这些牢室做了部分改建,在不改变外观的前提下打通并连接起几间屋。这本为藏毒之便挖掘的秘境,此刻竟成了克敌致胜的法宝,高大的女贼正一无所知站在坑道边上,真是天助我也!药店老板悄无声息地爬去对面,顺着走廊熟门熟路摸进某间屋内,然后在墙角一撑腿,快速闪入内壁,当走过崎岖难行的夹道,他来了此女的正背面。
“人该对自己有些认知,我看你根本就是在找死!”布雷德利爆喝一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发起冲击,女子全无提防,惊得面容煞白,嘴里发出天籁之音。好不容易避开钢刀直刺,斧子又临面剁下。女子情急之中突然贴靠上来,竭力格住他的双臂相互角力。她毕竟身高马大,时间一久慢慢占据优势,药店老板被推到墙根,正被女子前胸紧紧压迫着。好美妙啊,嗅着肉香,男子沉醉了数秒,该是解套的时候了。他将脸一沉,狠狠抬膝踢向对手裆下。
只听得咣当一声,自己好似踹到铁板,右腿阵阵酸痛,麻筋被磕到了。这该死的娘们难道穿着铁布衫?或是在要害部位填了许多板甲么?是了是了,前一次她装死那么久,已经判明我有斩断她手脚的意图,自然上去会做防范。可就算知道了又如何?
男子刀斧齐下,与她的破叉缠在一处,借力往外狠拖,这把凶器滑落脱手,此女顿时赤手空拳,不由抱着脑袋怪嚎一声,向着石阶方向没命逃窜。
“小贱人,你也有今天,真以为逃得了么?现在你怎么选?是被砍死还是被我玩死?”男子追跳而去,很快恢复常态,忙将手中一把钢弹如飞蝗般掷出,女子哪怕再有手段,仍是避不过密集攻击,随着肩头血光四起,娇呼一声,摔进了层层叠叠的破旧桌椅堆里。
“我从未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人,你究竟还算不算是个男人?居然耍起踢裆这种娘炮十足的阴招!”女子龟缩在杂物堆里,除了空喊几声为自己壮胆,已是再无作为。
“你说得对,是挺无耻的,但你是匹高头大马,比气力我处在弱势啊,就好好认命吧。”见这个女流惊惧不已,激发了男子强烈的征服欲,他飞身窜起,抡起两条老树干般的粗腿,将面前阻挡视线的杂物踹烂蹬翻,恨不能立即揪住她的秀发,将之倒拖出来施暴。
只听得噗嗤一声,布雷德利的大腿如同扎破的血袋,溅出两道血雾,他在勇猛进击中不慎踢到桌椅锋锐铁条,立即被锋口刺破血流如注,整个人再难控制平衡,惨叫一声直愣愣摔在水门汀上。打架这种事,年龄果然是大忌,放在年轻时踢足球,些许小伤仍能坚持跑完全场,现在就不同了。男子刚想撑起身,咽喉就被人狠狠踩住!再一抬头不由惊得魂飞魄散!披头散发的女子怒不可遏,早已将他的刀斧踢开,又端起那条皮带挥舞起来!
“慢着,咱们有件事之前没议论好!这很重要!”眼见自己又落入此女手中,他知道即将迎来狂风骤雨,慌忙岔开话题狡辩。女子岂容良机稍纵即逝,抓过他两条无力的腿反扣,一下子骑将上来,脖颈再度被皮带狠狠勒住。药店老板竭力想爬走,背脊又被她膝盖窝顶得死死,手舞足蹈了一番,他两眼一翻,虽然没有气绝身亡,但依旧去了温柔乡。
不过,猝死的美感戛然而止,他在拳打脚踢中很快醒来,见自己又被扔回那张破铁桌上,气疯了的女子正背对着自己在翻包,从中找出一把锋利的剪刀来。她想干嘛?难道要报踢裆之仇?此番休矣,大好局面就因自己鲁莽再度化为泡影,男子心有不甘,就差呼天抢地。
恰在此时腕表发出清脆铃音,报时钟响起,十分钟已过,如果算一场,此刻是中场休息。
“把剪子扔了,立即马上,你得遵守咱俩定下的规则!”男子一骨碌爬起身,正色道。
“但咱俩没说过你可以假借昏厥蒙混时间,是你率先打破了规则!”女子不依不饶。
“可这是你造成的,完全可以揍我揍到被送进icu,你偏偏又要搞勒毙,万事总得讲个前后起因吧?这样我是不会服气的!”男子连连摆手,侧滚翻落下地,叫道:“而且,你没让我把话讲完,我起先没打算真干,而是对之前商议存在疑问,正想与你再度核对一遍。”
见到此人又开始耍泼打滚,女子彻底无语,只得放下剪子,走来他身旁坐下,问要核对什么细则。布雷德利贼眼骨碌碌打转,哀叹一声说自己没搞清场次,战至如今究竟算第几场?女子所谓的五次硬仗究竟从何而来?是第一回装死拿走手机算起,还是从适才搏杀开始计算?这些都很重要,药店老板并不惧死,但得了解得明明白白。
“那么你希望从哪次算起,会对你更加有利呢?”见男子伤痕累累,天然的母性使得女子放下残暴,她让布雷德利将脑袋枕在自己腿上,一边抚着他乱发一边询问。
“这个嘛,你让我想想。”他蹙紧眉头,为自己点燃变色龙,沉思起来。照目前架势,如若从首度爆发肢体冲突来计算,更加有利些,那样就只剩下两场。可按时间推算,最迟熬到午夜两点上下,自己无论如何都要践行诺言了,但那样却是绝对不行的。
数周前,自己与神秘的爱人在古墓云雨过后,她忧心重重地再三叮嘱,将来药店老板会缠上大麻烦,只是不知何时爆发,届时肯定会到来。如果害怕被杀,或难以忍受折磨,也必须拖延到十月十二日某时段为止。在此之前,他可以选择先抛出几个秘密,以此来保全性命。
那么掐指算来,真要挺到那时,只能委屈自己再历经几遍炼狱,布雷德利是如此深爱着她,那个女人虽算不得漂亮,但身上有一股独特的气质,倘若自己屈服于淫威暴力,那又怎么对得起她?为恋人抛头颅洒热血的忠贞,足以唤起他全部的勇气和血胆。
“就从刚才算好了,第一场硬仗。”药店老板咬碎牙合血吞下,斩钉截铁地叫道。
“诶?你不会是认真的吧?这可开不得玩笑,既然是豁出性命搏杀,我是绝不会手下留情的,你当真能活到那时么?”女子望着他一脸认真的神情,掩嘴偷笑道:“你真可爱。”
“我意已决,驷马难追。”男子沉重地点点头,见她起身打算离去,忙伸手拖住,希望这个美丽暴徒能多陪伴自己久些。柔软的身子,清香的气味,比起面对自己满目疮痍,嗅着四周的血腥气要好过许多。随后俩人各自聊了些对社会的看法,以及人生见解,依偎在一起。
“可惜啊,如果不是在这种环境下,你我也许能成为一对忘年交。那么,醉蝶花小姐,你说咱们有没有一种可能?将来我遂了你的愿,自己也平安归了家,放下全部隔阂与敌意,可否成为生活中的朋友?”男子在她怀中辗转反侧,趁势捞足便宜弥补自己受伤的心,感伤得有些想哭。多棒的女人哪,若自己能早些认识她,也不至于要为坚守他人秘密而付出送命的代价。而今这个操蛋世道,你上哪能找到这么守序的美女?恋爱的感觉,实在是太美妙了。
“你还是多考虑考虑现实处境吧,休息时间只余下最后五分钟了。”女子被他撩拨得既痒又烦,不由恼怒推开这个不要脸的男子,愤然爬梯上去了。双方需要备战,都需要空间。
是啊,与自己喜欢的女子聊天何其快乐,不觉钟声又起。布雷德利方才记起自己正待在炼狱中,而不是坐在刘易斯维尔时常光顾的喝茶店里,立即起身忙乎开来。既然贴身肉搏打不过她,唯一能够仰赖的双腿又被重创,就只能采取避实击虚,那把手枪到了起作用的时刻了。他进行拆解,确保全部零件完好无损,填上两发子弹,掩身躲进灯火灰黯的阴面。
五分钟转瞬即逝,女子的身影再次出现在石道尽头,此番俩人都吸取历次缠斗时的教训,显得万分谨慎。药店老板掂量着手中破枪,以自己平平枪法,想要击中高速移动的人影,那是难上加难,只有等猎物自己走进射程,猛地窜出近距离开枪,才有可能成功。但要怎么使她中计呢?此女头脑冷静,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必是提吊勒毙,自己偏偏无法抵挡这招。
“嘿,贱货?你怎么上去了那么久,找着小皮鞭和口枷了么?是不是被老子一番抚慰,搞得也有些按捺不住呢?”男子嘿嘿阴笑,故意挑逗着脏话,缓缓退向廊道深处,做好了万全准备。在这个位置,是条直筒道,任何躲藏的悬念都没有,而背后又是自己挖掘的密道,情势不佳可以立即奔逃,总之是个进可攻退可守的绝佳之地。而今他该做的,就是不停挑衅刺激,令此女怒不可遏直逼上前。当她抵近胸前时再开枪方能确保无虞,真是条妙计。
“入娘贼,看你中了枪还敢继续得瑟,来啊!别当缩头乌龟!”男子端稳破枪,持续地谩骂,双目紧盯前方严阵以待。说来奇怪,僵持着五分钟,以此女脾性,早该不顾一切冲击而来,怎么鸦雀无声,仿若死了那般沉寂?莫非也在憋阴招?布雷德利渐渐感到不妙起来。
一股不知哪来的阴风撩动他稀疏的乱发,背后似有猛物扑来!药店老板惊出满头臭汗,原来如此,这个贱人必是趁自己昏迷之际,找出了秘密走道,打算沿袭他的做派,也从背后偷袭!如此便是极好的,秘境只有一米肩宽,人得侧身而行,以她的体格将走得无比艰难,那么一来,不必瞄准也能轻松射杀目标。这可真是无知猪羊入屠场,一步步往死里来。
果不出男子所料,极远处正有物体在高速奔来,那妞果然选的死路。然而不对劲啊,她依仗什么能跑得像一阵风那般?这根本没在侧走,而是百米冲刺的速度。男子额头渗出层层叠叠的冷汗,高抬双臂,等待这个狡诈多端的女子从黑暗中出来。
仅仅只有五秒,那东西便窜出崎岖难行的夹缝,当两下照面,不由惊得药店老板魂飞魄散!这哪里是人?而是一只披着温帕尔头巾,青面獠牙的修女恶鬼!女神峰何时闹起鬼来了?从没听说过啊!这究竟是什么?男子撒开手脚夺路狂奔,怎奈快不过背后老妖,瞬间被扑翻!
他拼出全部气力从恶鬼胯下钻出,什么都顾不得了只求别被追上,人刚迈过折角,迎头撞进一团软物之中,那是某个高大之人柔软的胸脯,他抬眼望去,心头暗暗叫苦!
女人一把拧住他乱发,拳头如捣蒜般轰下,男子终因口贱,被揍得一佛湮灭一佛升天,怕是在劫难逃。可恨啊,精心构筑的防御圈这就破防了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