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上真的拼命。回头寻几个倒霉蛋的人头交上去,还是个战功。千万别跟平虏寨那边我那傻兄弟学,三百人的寨子,实兵二百七十出头,都像他一样搞,大家就都等着喝西北风吧。”
方才说话的都司道:“把总说的是,可是听说巡按老爷要来边上巡视。若是被他逮到,也不是好玩的。听说他那尚方宝剑可以先斩后奏。”
“斩个球!”张宗礼不屑道:“那是朝廷说来吓人的,用不着真信。那玩意在上面眼里是尚方剑,在咱眼里,就是块废铁。他要敢砍我的脑袋,我就敢跟他动刀!老子这些年在这鬼地方为皇帝守大门,他在中原吃香喝辣。他想斩我?我斩他奶奶个腿!”
他大声骂着脏话,过了好一阵之后,才又安慰几人道:“不用担心,那钦差是我们张家的门生,不会为难我的。只要听我的话,保你们不会吃亏。”
几个亲信点头笑着,心也就放下来。窗外雷雨更疾,几人随着隆隆雷声,喝得越发畅快。就在这时,一名亲兵忽然推门而入,带着满身泥水跪在张宗礼面前,神色惶急:
“总爷,外面有人叫咱们开门!”
“有人?这见鬼的天气,哪来的毛神让咱们开门?不要理他。喊几个弟兄去看看,留神是鞑子偷营。”
几个军官也把酒杯放下来。不管人品如何,能在九边这种地方生存下来,自身的能力和警惕性都不会低,在专业领域方面的素养足以值得信任。就在几个人准备摸了刀子出去看情况时,那名亲兵才补上了后面一句:“他们说……自己是巡按大人身边的护兵,巡按大人就在后面。是真是假,得总爷您拿主意。”
几个周身酒气的军官带着十几个睡眼惺忪的军兵,手忙脚乱地打开那沉重厚实的木门,便看到雨幕中的队伍。
队伍的规模不算太大,只有几十人,为首的是个年轻的男子,一脸英武之气。虽然没见过范进,但是从精神面貌上,这个男子给这些人已经莫名的熟悉感,让人下意识认定这就是个军人,是以绝对不会是巡按。随着男子让开身子,几个身穿蓑衣,头戴斗笠的人走过来,为首者掀开斗笠,朝张宗礼看了一眼,随后将一枚印章朝他手上丢去。
“自己看看,免得说我是冒认。”
“不敢!卑职不敢!”张宗礼这时早没了方才喝酒时的豪迈,人跪在雨水中,连头都不敢抬。身后的士兵也齐刷刷跪下来,人人心中忐忑不安。不管嘴巴上怎么强硬,总归是大明朝的士兵,见到代表朝廷的巡按心里肯定比较慌乱。再者说来,大明边军自身就是一坨烂账,如果按照规条查下去,基本没谁是干净的。在另一个时空中,张居正死后戚继光被清算,重要罪证之一,就是蓟镇练兵粮饷开支账册全部丢失,无从核销。以戚继光为人尚且如此,其他人就更不必说。不查自然没关系,如果想要查谁,谁的脑袋一定留不住。
是以当钦差出现在面前时,这些人的心思都有点忐忑,包括早已经得到消息的张宗礼。他本来已经有所准备,可是当范进的目光扫过他的面门时,恰好空中一道闪电划过,随着便是一声惊雷,他的心莫名一紧,眼前的白面书生在闪电映照下,相貌竟是异样狰狞。
范进并没有发火或是惩办谁的意思,走进来就直奔张宗礼的房间,看着桌上的酒肉一言不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