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诺言,那该多好
景耀二十一年七月,吾父吾母,吾乡长安,别矣。
皇帝颤抖着抱起瘦骨嶙峋的李慕寒,不顾他身上腐臭的味道,将他的头按在自己肩头,悲憾的痛哭着,脑海中无法抑制的想起那个奶声奶气的小娃娃,扯着他的头发骑在他的脖颈上,欢欣的呼喊着:“父皇,骑马马。”
空旷辉煌的大殿中,传出呜呜咽咽的痛哭声,伴随着年华垂垂老矣的白发,那苦涩的眼泪沾满了衣襟。
“吾儿!慕寒!”
这一声痛呼,久久回荡在深宫内院,恍如召唤着久别的孩子回家。
以泷回到了孟婆的茶寮,左右坐着攸宁与孟婆,对面正是陆离。
她眼泪一边流一边讷讷的道:“有梅兮,其实七兮。求卿庶士,迨其吉兮。他终究不是故意欺我,不是故意欺我。”
以泷明白,此刻的他已经对另一个女人许下了一生一世的诺言,往年那个打马飞驰意气风发的少侠再也回不来了。
于他,那是年少时的一段短暂的霜雪之梦,纯洁,并带着微凉。
于她?
她会记得,那年霜雪迷眼的冬天,一个有着一双远山般双眸的侠义少年,曾经与她许下踏雪寻梅之约,哪怕他没有如期赴约。
她无怨无悔,抬眸看向二人,微笑着道:“帮我对苏苏说一声,谢谢她的出现,才让我悬崖勒马。若是来世有缘,希望能再与她相识做无话不谈之友。”她舔了舔嘴唇,接着道:“若是,若是你们见到一个名叫冯如卿的道士,帮我告诉他,就算他法力低微还无侠义之心,我和娘遇上他,也不是倒了八辈子霉,感谢他将我养育成人。”
“好。”陆离微微点头。
她眼圈红着,眼泪打着转,转眸看向奈何桥边那些等待上望乡石的鬼魂,灿然一笑。
她转过眼来看向他们,孟婆已经适时的又倒一碗汤送到她面前。她垂眸接过汤碗,低声问道:“喝了汤,就都不记得了吧?”
谁也没有回答她的话,她笑了笑道:“分明处处不圆满,可还是觉得留恋。人活一世,当真欲求越多越不容易啊。”话音落下,她已经将汤举到了唇边,再没有丝毫犹疑一饮而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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