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他看到了金城汤池不战而启,看到了开封朝廷中有力的汉臣侯挚在门内跪伏相迎。
而在短短半刻之中,他又看到了定海军注意到了己方的意图,遂以相当的兵力急趋开封争夺,再接着,便是金人当着己方成千上万将士的面,放一把火,陷了定海军数千精锐和屈指可数的重将!
现在看来,宋军这一趟奔来,实则中了金人的奸计,而且还被蒙得很惨。金人根本没有投降的意思,反而困兽犹斗,利用一切可能削弱强敌,而宋军则成了帮凶!
赵方们心自问,他若是身在城外的郭宁,怎么看宣缯的不告而别?怎么看开封城门忽然就为宋军打开?怎么看定海军抢入城中便遭火焚,而同样身在城中的宋军毫发未损?
这些事情再看一百遍,都是宋人利令智昏,为了攫取开封,与女真人合谋坑害了定海军的重将!
赵方倒是想对那郭宁解释说,大宋的史弥远相公很看重两家合伙做生意的好处,并不愿与贵方撕破脸,大家各显手段,该讲究一个斗而不破。
可一旦斗了起来,破不破的事,是一家说了算的么?定海军骤然吃了这么大亏,谁敢保证他们愿意斗而不破?谁又敢保证,他们相信宋人后继给出的解释?
何况,这种局面,叫赵方怎么去解释?
就算有千句万句话解释,己方总得先拿住了开封;但要拿住开封,就得替女真人垫刀头、顶杠头,去直面那周国公郭宁的滔天怒火,甚至可能要直面定海军的赫赫军威!
“尔等汉臣从来都没有背叛遂王的意思,对么?你们铁了心,要扶保开封城里这个金国小朝廷!”
赵方的脸色在火光掩映下,忽而变得通红,忽而变得铁青:“你侯辛卿须是汉儿,有何面目行此阴损之事?你又何苦这样坑害大宋?”
侯挚站得笔直,凌然道:“我生于大金,仕于大金,便忠于大金。怎样对大金有利,我便做什么,至于其他并不必考虑。”
这番话义正辞严,却惹得在场的宋人暴跳如雷。
赵范忍不住便去掏摸腰刀:“我宰了你!拿了你的脑袋去向定海军解释!”
侯挚连眼都不转一下,始终直视着赵方和宣缯两人。赵范往前奔了两步,自家被好些亲兵七手八脚扯住了。
“定海军上了这样的恶当,必定火急从临蔡关脱身,然后抽调精兵,急往开封而来。贵军若真要取信于郭宁,现在就该用全部人手救火,看看能在火场里找出几个活人。然后……大开南薰门,拱手迎入定海军的主力。”
侯挚说了几句,身后的火焰翻腾,俨然有蔓延开的势头,令人不由得退避,而火焰中此起彼伏的惨叫声更是叫人浑身发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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