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了郭宁在此,绝不至有此疏忽。
郭宁当日在安州塘泊间就吃过亏,后来养成一个习惯。便是随便什么事情,先把刀子抵在对手咽喉再讲道理,不行的话,道理甚至可以不讲。
若李霆在此,也不至于遇见这局面。毕竟他本人惯于耍勇斗狠,到哪里都是先动手的一个,从不给别人机会。
但李云不同。他胜在谨慎,性子却稍许软了些,还保留着当年作街头小混混时,那种虚张声势彼此吓唬的作派。
不料,大人物们早就没那些讲究了。
当年朝廷强盛,皇帝的威望也足,能让大金国的贵人们稍稍收敛。可自从章宗皇帝离世,朝廷治政昏乱,上上下下对当今皇帝都有不满,于是早就自行其是,自顾自家的前途和钱途。这直沽寨虽在天子脚下,内里的规矩,却与化外塘泊间的蛮荒绿林并无不同……甚至更加残酷!
这会儿李云从海濡高处滚翻下来,身体连续撞上大大小小的碎石,又扑进洼地水塘。
一时间,他只觉得周身皮肉翻起,如火烧一般的剧痛。他的手臂和肋部都有骨头断了,错位的骨骼彼此碰撞,那感觉让周围的每块肌肉都在抽搐。但这种强烈的疼痛,勐然压住了李云的脖颈受伤的晕眩感,反而激发起他的狠劲来。
再怎么说,他也是战场厮杀下来,经历过尸山血海的!
李云开始狂奔。
他踏过洼地里横生的芦苇,穿过灌木荆棘,哪怕脚板被刺伤,身体和脸被划得鲜血淋漓也不停步。
天津河北面的宝坻县境内,严格来说已经不属于直沽寨的范围,但这一带南面有直沽寨里的漕运豪商,北面有宝坻盐场的私盐贩子,都是一掷千金的人物,于是勾栏瓦舍甚多,便在晚间,也很热闹。
李云跌跌撞撞奔出洼地,正冲上道路,人还没站稳,忽有一辆大车斜刺里驶来。
这一下撞中了,恐怕立时就要没命。此时全没空多想,而在北疆熬练出的身手发挥了作用,李云全力跃起,合身跳过了车辕。
坐在车头赶驴的老儿勐吃一惊,便要呼喝,声音刚离喉咙,李云一刀割喉,随即拽着他的衣服,将他拉进了车厢里。
车厢里又有个白胖微须的小官儿,满脸惊恐地翘着手指,直戳到李云的面门。
李云持刀往他面门一比:“住嘴!”
再往左右看看,车厢里只剩下一个高绾云髻、画着浓妆的女郎缩在角落。
“都住嘴!不许出声!”李云眼前阵阵发黑。他强打精神,继续道:“你,出去赶车,若有人来问,不许多嘴!”
那白胖小官满头大汗,浑身抖得如筛糠也似,竟不能答。
&nbs>>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