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看见了,汤里滚的都是大块的肉啊,连皮带肉,一大半是肥的,巴掌这么大!”那名喜爱烹饪、想过要做个伙兵的年轻人张开右手五指,向身边众人示意:“一口咬下去,那肥油在嘴里淌着,顺着喉咙熘下去……想想,得有多美!”
“那是美得很!”众人连连点头。
也有人馋得厉害,却吃不着,心里一股火气上来:“我闻着羊肉的味道,有点熟悉。”
“怎么就熟悉了,你这两天偷吃过好的?”
“蒙古骑兵被铁火砲炸死以后,骨肉俱烂,散发的味道就和羊肉差不多,香喷喷的,带点膻。”
话音未落,老刘一巴掌扇在他脑袋上,用力很大,打出啪的一声。
“那些吃羊肉的,都厮杀奔驰了一晚上,才让你瞌睡一宿!你看西面那个锅灶边上,坐着的不是老王吗?他手底下本来有二十人,前天和昨天连续战死了九个,昨晚又少了三个,只剩下八个人还全都带伤,就连老王自己……你们看他的胳臂,是不是被绑着?那模样,必是骨头被蒙古人的铲型箭射断了!他现在还能言语,吃饭,一会儿就会高烧不退,说不定会送命!他们吃点好的怎地!”
他的声音有点大,身边一圈士卒却都默然。
有个带兵的中尉远远听着,觉得这话太伤士气,想要过来叱喝两句。走到跟前,发现是个老资格的蒲里衍在发话,皱了皱眉,转身回去了。
蒲里衍也就是五十人长的职位,在定海军里是中尉的副手,通常都是经验丰富的老卒担任。这些老卒因为各种原因通不过军校的考核,但在军队里,他们的威望和受信任的程度却实实在在。
此时将士们的队列之间,到处都弥漫着紧张的气息,每个人心里的弦都绷的很紧。好在骨干将士们都身经百战,他们顶多稍许凝重些。而他们哪怕说些出格的言语,说不定最终会发现,那都是有用的。
这会儿,便有个别队的士卒低声问道:“拐子马死了那么多,他们顶不了许久。昨晚上蒙古人好几次冲到营地附近,还射死射伤了好几个弟兄……今天会怎么样?”
老刘瞥了他一眼,用指节敲了敲自家胸膛。
那士卒这才注意到,老刘和他的同伴们全都把甲胃直接披挂在身,反倒是大车上有点空落落的。
“你们也不嫌累……”那士卒笑骂了半句,神情立刻变得严肃。
他向老刘拱了拱手,转头便往自家队列奔去。
队列前方传来车轮碾过地面的沉闷声响和隆隆的脚步声,那是前队将士们已经出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