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下旬的时候,贾涉便和长子一同启程。
一行人车马辚辚而去的时候,有些受过贾涉恩惠的百姓在城外叩首送行。有人偷偷张望贾县尊两眼,偷偷和身边的同伴道:“那一晚上贾县尊真是伤得不轻,到现在还脸色蜡黄呢……由此回行在的路途遥远,怕不得生一场大病?”
他那同伴对贾涉引来金军南下,颇有点不满,磕头也磕的不甘不愿,闻听也他一眼,冷笑道:“你操这份闲心做甚?人家有大儿子随行照顾,怕什么来!”
先前说话之人连连点头:“贾县尊的长子倒是相貌英俊,而且还温文尔雅,对老父照顾的无微不至……贾县尊有佳儿如此,心情一定是好的。”
这“老父”二字出口,旁边的同伴忽然想到一件事。
他隐约记得,宝应县某个与贾县尊熟悉的吏员曾提起过:贾县尊年轻时为父申冤,到处奔走,所以成婚得子甚晚,他到宝应县为官的时候,行在那边刚有嫡子呱呱坠地,所以日常很是想念……
如何又冒出个长子来?
这想法在他脑海中转瞬即逝。关我甚事,贾县尊和他的孩儿这会儿正在谈说呢,难道自家儿子还能有假?
随着车驾渐渐远去,百姓们谈说的内容也渐渐偏向不相关的其它。离开的毕竟只是个过去的知县,大家还得继续过日子,谁会一直念着他呢?
当百姓们的身影渐渐被车马扬起的尘土遮挡,作父慈子孝姿态的两人瞬间分开。
严格来说,是贾涉躲得远了些,他的长子贾似道反而还殷勤地往跟前凑一凑。
“总之,行在那边要注意的就这些。台州天台县的言语口音,你自家路上赶紧学熟悉了;还有官府手里户帖和丁产簿册上原始记录的更动,都得你自己想办法……我帮不上你!”
“哈哈,好。父亲请放心。”贾似道哈哈大笑。
这父亲的称呼,激得贾涉眼皮乱跳,恨不得扑上去捂住长子的嘴巴,让他再也不要胡扯。
皆因他这个“父亲”实在是当的不甘不愿,“儿子”其实也并非真的儿子。只能说,定海军的人个个都胆大妄为,没有一丝一毫的顾忌,而在大金国都元帅府左右司郎中李云的眼里,以一个宋国官宦子弟的身份进入大宋行在,无论办事还是打探什么,都比顶着大金国使者的身份要容易多了。
况且这个宋国的官宦虽然此刻身份低微,未来却必定前途无量呢?
掌控强大武力的大金国,要在南朝扶持起一个两个文臣,保障他的仕途,实在太容易了。早年南朝新立的时候,暗中受大金国号令之人还当过几十年南朝的丞相,权柄几乎压过皇帝!
贾涉迟疑半晌,忍不住问道:“周客山提前走了,他那边的接应不会有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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