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光着膀子的怯薛站在少年身后,提着刀比划了两下,在找适合下刀的位置。拖雷几乎忍不住要开口,保下这党项少年的性命。
这并非出于怜悯。在蒙古人看来,屠杀并非罪恶,而是征服过程中必然的一环。无论在中原还是在遥远的西域,他们都毫无心理压力地杀戮数百万人,用血肉灌溉土地。拖雷自己就曾经下令屠尽好几座城池的人口,甚至还能安然观赏敌人的不同死法作为娱乐。
但人毕竟不止有生死这两种选项,还可以划分为有用或者没用。
拖雷在中原,在西域,都不断在身边聚集起有用的人才。眼前这个党项少年,说不定也是有用的。他现在可能对蒙古人心怀怨恨,但只要跟随着蒙古人打几仗,杀一些人,时间久了就自然而然地会融入到蒙古人的圈子,成为嗜血的战士。
不止这少年,如果操作的妥当,夏国的步跋子、铁鹞子之类兵马,都可以引为蒙古人的猛犬。
对此拖雷很有信心,因为此时在草原东部,将与周军缠斗的钦察人、康里人或者其他西域族群的军队里,充斥着这样的人。
可拖雷也知道,他不会开口留下这少年的命。
西征过程中,奋战立功最多的人怎么也轮不上拖雷,但事后通过治理地方、收拢人心攫取权力最多的人,拖雷却数得上号。对此成吉思汗并不高兴,所以才会拆分了拖雷的心腹部下
,又把他从西域扔回到草原,让他给大军折返打前站。
眼下斡腹之计既然发动,父汗也不会允许大军的退路掌握在拖雷手里,所以他才会尽量多地杀掉一批党项人。以此手段,既可以让夏国彻底虚弱,又可以让听从拖雷的李遵顼成为被所有子民怨恨的独夫,把拖雷的影响力再一次打压下去。
当年成吉思汗依靠亲族打压蒙古各部千户,依靠儿子们打压亲族。在儿子们的势力急速膨胀以后,他又开始压制自家的儿子。
这无关信任或者不信任,宠爱或者不宠爱,而是出于一个征服者和统治者的本能。拖雷将心比心,觉得没有任何不对。正如他觉得,兄长术赤早早地拥兵自重,也没什么不对。
何况……拖雷略仰脸,用余光扫过伞盖下的成吉思汗。虽然成吉思汗的身体状况不如以前,在西征的时候,术赤甚至认为成吉思汗处事不公,神志混乱,可是只要成吉思汗在,所有人就必须匍匐在他的权威之下。
是成吉思汗缔造了黄金家族,是成吉思汗缔造了也克蒙古兀鲁思甚至蒙古人本身。没有人敢质疑大汗的命令,也没有人付得起质疑大汗的代价。
所以拖雷继续前进,只略瞥着刀光闪动,看那党项少年的脑袋被狂涌的鲜血猛然冲起。
片刻后,拖雷策马来到成吉思汗的伞盖前。
「大汗,夏国王李遵顼已经安置妥当,宋国四川制置使的代表也顺利送走了。」
成吉思汗点了点头。
「党项人历来与克烈部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