拧着眉头说:“等时候长一些,我们也是老人儿,这么不留情面做什么!”
符采早就收拾好了,靠在门边吃核桃仁,一面道:“园内宰吩咐过,新人要是犯错,我们这些导人同罪。她们着急也是情有可原,毕竟谁也不愿意无端被降罪,本来活着就不容易。”
苏月上下都整理停当了,回身问:“督奉是哪一年入梨园的?我们初来乍到,不懂规矩,有失当之处,还请督奉提点。”
符采道:“好说。往后咱们住一间屋子,不用管我叫督奉,显得生分。我比你们年长,就叫我阿姐吧!我是太清二年入梨园的,前朝幽帝一不顺心就改元,改来改去我都算不清年月了。反正我是十四岁采选进来的,至今已有八年了。”
年纪最小的邝筝忙道:“阿姐进来八年,必定摸透了园里的章程。你想家吗?想回家吗?”
三个人都怔怔望着她,符采沉默了片刻笑起来,“进了梨园,哪还有出去的一日。除非有达官贵人看上你,想办法买通太常寺的人,把你带出去。至于我,我是不打算出去了,能混一日是一日吧!我的老家在巴东郡,头几年那里接连遭受天灾,到了豪强并起的年月,仗又打得比别处凶,我的父母家人说不定早就死了,就算回去也找不到家了,还出去干什么。”
她这么一说,大家不免有些难过。苏意问:“家里人就没来找过你吗?”
符采摇了摇头,“梨园有个白云亲舍,是专用来会亲的。那里一年到头门窗紧闭,从没有接待过访客,你们要是不信,大可去问问。”
也就是说女儿进了梨园,家里基本已经放弃了,无力回天,只好当做没有生养过。这样看来,乐工实在算是最可怜的一群人了,安慰自己曲乐高雅,不同于端茶倒水伺候人,但说到底,乐人其实更低一等,低得让至亲的家人都羞于启齿,低得宁愿扔在梨园自生自灭。
也许实话过于伤人,大家脸上都有愁色。符采见她们这样,知道自己说错话了,忙换了个轻快的语调道:“不过我们做乐工的,俸禄比一般宫人多多了,每月有二两八钱。要是能进宜春院,拔尖的有五两之巨……天爷,这么多钱,怎么用得完!听说她们会攒起来,放到质库里钱生钱。将来取出来置办房产田地,等暮年放出去的时候,就有栖身之所了。”
这里正说着,忽然听见外面传来当当的打磬声,符采忙招呼:“快快,都上大乐堂点卯去。”
大家忙抱起自己的乐器,匆匆赶往前院。因昨晚进上都,天已经快黑了,下车的时候被驱策着进了一处高大的门楼,只看见四面高墙并起,并不知道梨园所在的位置,是紫微宫内的圆璧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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