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个覆了几层尘灰的提包,提包没有拉链,里面塞满杂物,居然也有书或本子,咦,他还看到在里面沉睡着的户口簿,便好奇地打开察看。
户口簿上,户主一栏自然写的是父亲“梦守旧”之名,接下来是母亲和他,但,他的眼光立刻拉直了,眼睛睁得更大了,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以为是错觉或幻觉,赶紧揉了揉眼,定睛再看,是的,不错,户口簿上赫然写有“苟怀蕉”三个字。
“娘——,娘——,咱家的户口簿上怎么有苟怀蕉的名字?”他手拿户口簿从西屋里出来,脸急得发红,看向母亲。
母亲却一时没听明白他说的话,也回看他。
他又道:“娘,我是问,苟怀蕉什么时候把户口迁到咱家来了?”
母亲说:“噢,是这事儿呀?就是去年,村上分承包田的时候,她说她把户口迁过来,能多分一个人的地哩,她还说她在苟家宅子已经有了承包田,这样,就能得双份。再说了,如今,咱庄上,不光咱庄上,还有别的庄子,好多没娶进门的小媳妇都这么干呢。”
他急赤白脸了,道:“真是胡闹!乱来!”
母亲说:“她还不是为了这个家好?为了多分一些承包田?”
父亲也开腔了,说:“也不能说是乱来,她迟早还不是得来到咱梦家湾嘛。”
他语塞了,也无话可说了。他有他的想法,而父母有父母的想法,苟怀蕉有苟怀蕉的想法,令他惊讶的是,父母的许多想法与苟怀蕉的许多想法往往不谋而合,并且被家乡的人视作“正道”。
他手拿户口簿,还在怔怔地看着上面“苟怀蕉”三个字。若从这个户口簿而言,苟怀蕉已经成了这个家庭的成员之一,他和苟怀蕉已经成了一家人,不管怎么说,他和她同在一个户口簿上。他,他还能怎么办呢?难道他有能力把苟怀蕉的户口从梦家湾村迁回苟宅子村?
梦独不由地看起了户口簿上有关他的信息,他看见,在这本户口簿上,他变成了梦独,不过在备注一栏里,标注了他的曾用名:梦毒。看着看着,他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不由地搓了搓眼,再度定晴于他的信息一栏,是的,他没有看错,他吃惊地发现,在这本户口簿上,他的年龄竟然凭空大出两岁。他问父亲母亲:“我怎么平白无故大出两岁来?我的年龄怎么变大了?”
母亲回答说:“原先,俺们这些人想的是你还在昌州的时候要是能回来探家,就跟苟怀蕉把婚事办了,可俺给你拍了假电报,你不是没回家来吗?俺听你妻子苟怀蕉说,她担心你把你不到结婚年龄当成理由,就不跟她到县上登记;她迁户口的时候,就顺带着把你的年龄改大了两岁,说是结婚登记就能过关。不过,就是当初不改年龄,你现在年龄上也差不多合格了吧?”
梦独倒抽一口冷气:啊,这个苟怀蕉,心眼太多了点吧,心机太深了些吧?为了让我达到法定结婚年龄以便与她到民政机关顺利蒙混过关进行结婚登记,居然找关系托人硬生生把我的年龄改大了两岁。他明晰地意识到,他其实早经且越来越深地陷入婚约的泥沼之中,想脱身解放,委实将会难乎其难,委实将会越来越难。
这一刻,他气忿得心跳加剧。
他生气地把户口簿重重地摔入那个提包里,将他寻找照片的事儿忘得一干二净,他一时毫无应对之策,犹如无可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