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卫生员很尽职尽责,他若横插一杠子,弄不好会引起卫生员的侧目和反感。而他被军校开除学籍及记大过处分的事儿,全连的战友们都或多或少知道一些,于是他们看他的眼光总是多了些连他们自己也难以说清道明的意味。
梦独还看出来也敏感到了——自从被开除学籍和受到记大过处分后,他的一颗心比以往更加敏感了——兴许因为他成了老兵,兴许是战友们心中的人性之善,兴许是由于战友们看出副连长即如今的代理连长乔云光对他的亲近和关照,反正,战友们与他打交道时是怀有一点儿小心的,又是带着一点儿同情的,比如值岗时,分给他的放哨时段大多是白天或者是夜间的前半夜,但其他面临退伍的老兵却并没有享受到这样的“待遇”。梦独翻了一个身,想道:“我不需要这样的同情,这样的同情只会让我感到痛苦。”
尤为让梦独难过的是,极少数战友还有些躲避着他,似乎经过猩红色公章认证的被开除学籍、被记大过处分就是对他的人品的明确鉴定,“近墨者黑”,以免受到他的黑色污染。
梦独分明地感到,那些“小心”,那些“同情”,那些“躲避”,都不是故意为之,但它们却合力结成一个较为密实的圆圈,将他排斥在外,让他再难融入进去。他当然记得,进入军校之前,在警卫连里,他也曾风生水起,他也曾深受欢迎,他也曾风头无两,可是如今,时过境迁,他竟然沦落到需要他人“特殊对待”的份儿上了,他没了自己的位置,他无形中被边缘化了。他不由觉得自己的心一阵揪痛。
梦独越来越悟出也越来越明白了,他的被猩红色公章盖章定论的惩罚结论在所有不明真相的人眼里,的确给警卫连抹了“黑”,给兰健勇和乔云光等连队干部们抹了“黑”,也给在场站常务委员会上极力举荐他的陈参谋长抹了“黑”,更给他们的眼光抹了“黑”。而把这些“黑”变成“红”的最好方式,就是先把他自己身上并不存在的“污迹”擦拭净尽,以“东山再起”的方式为自己平反昭雪,如此,才可以佐证他们当初并没有看错人现在依然没有看错人。
就在这个夜里,梦独作出两个决定:不管将来转不转志愿兵,他现在都要争取留下来,只要留下来,最起码能有一年的表现时间;没有位置,那就重新寻找合适的位置,把自己定位为新兵,一切从零开始!
凌晨十二点四十分左右,连值班员来到五班所在寝室,他要叫醒正在睡觉的下一岗将要去机场值勤的卫兵。梦独提前看过值岗名册,其中一个哨位一点至三点的放哨任务是由一个名叫陈勇的第二年度兵担负的,但陈勇两天来一直在发烧。
连值班员走至陈勇的铺位前,刚要小声叫陈勇起床,却被梦独止住了。梦独轻声说道:“让他继续睡吧,他的病还没好妥当,由我来代他放哨吧。”
就是从这个深夜开始,梦独迈出了他重新出发的第一步。
白天,梦独主动找到值班排长和班长,要求给他排岗时与他人一样,甚至还说,由于前几天他没有站过午夜岗,接下来的几天他应当补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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