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俺的个亲娘哟——”
“俺的个亲爹哟,你怎么就把俺扔下走了哟——”
四姐夫、五姐夫如此哭丧道,把岳父岳母哭成亲爹亲娘。
“别光流泪,哭呀,哭呀——”四姐夫提醒催促梦独。
梦独试着哭出四姐夫五姐夫那样的唱歌般的声调,只是还没有放开悲声。
“哭大点儿声,免得被庄上人笑话。”五姐夫悄声对梦独说道。
梦独一点点地提高着音量,终于成功地放大悲声了:“俺的个亲娘呀——,俺的个亲大大呀——”
三人依着长幼顺序排着小队,哭着走进了家门,进入了里间屋停放灵柩处。
两张床并排放在狭小的屋子当央地上,梦守仁和老伴儿一人躺在一张床上,一动不动,两眼圆睁,死不瞑目。
哪怕心里对梦独有着无穷的怨怼,哥哥们姐姐们总还是克制着愤怒的情绪一时没有做出过激之事,没有立即辱骂梦独,没有把拳头打在梦独的脸上,把脚踢在梦独的身上,而他们以为他们有着足够多的理由如此行事,来显示他们的孝心从而更加显示出梦独的不孝及梦独之毒克死了父母双亲。他们也伴着梦独一起哭起来,在两张床边挤挤地跪着,唱歌一般地哭着……
在哭过一场之后,有的哥哥姐姐还是开始了对梦独的埋怨、训斥和说教,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的观点,皆认为父母之死的主因是梦独,是梦独做下的有辱全家体面的丑事,特别是抛弃苟怀蕉而罪有应得地被军校开除学籍关入黑屋。
梦向财对梦独说:“能让你跟他们的遗体见上一面就不错了,要不是为了等你回来,早就去火化了。”
梦向花说:“幸好是冬天,要是在夏天,就是多放一个时辰,都会招来好多苍蝇和臭虫。”
梦向权说:“你现在回来,你以为是来送爹娘最后一程啊?其实是让他们死不瞑目,你看看,他们都睁着眼呢,你真不该回来,你一回来,更叫他们活着为你丢人死后也为你丢人。现在倒好,我们也得为你丢人了,你回来也是丢俺的脸面。”
梦向叶说:“还吵吵啥哩?莫不是还想让咱爹咱娘再死一回?莫非在葬礼上闹架让村人看咱们一家人的笑话?他再怎么不孝,可说来说去,梦独总是咱爹娘的儿子,回都回来了,难不成不让他参加葬礼?”
梦向叶这么一说,梦向权也不好再继续坚持不让梦独参加葬礼了。倘执意不让梦独参加父亲母亲的葬礼,对梦独事倒是小,但是村人会说他梦向权做人太刻薄,影响他的人际关系哩。
操办丧事,是需要花钱的。梦向财和梦向米在父亲母亲的褥席底下翻找出五千多块钱——梦独并不明白父亲母亲何以会有这样的一笔“巨款”,他是后来才听三姐梦向叶及有的村人说,村上的承包田有一部分被肥料厂给占用了,就赔了很多钱,而他家被占用的刚好是分到梦独名下的承包田;还有,村、镇给现役军人们的津补贴,父亲母亲自然也攒了下来,除去生病打针吃药,哪里舍得花出去半文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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