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书网

字:
关灯 护眼
铁书网 > 杀死那个黑莲花皇子 > 16 刀剑影(七)

16 刀剑影(七)

    很快就到了月圆的日子。

    深夜刻漏滴答,更声敲过子时,整座山寨安静下来。

    躺在床榻上的云渺无声地睁开眼。

    她悄悄扫了一眼四周,确认身边的人都在睡觉,于是蹑手蹑脚地起了身,绕过大通铺上横七竖八打着鼾的人,无声无息地从一道门缝里出去。

    她是要去完成谢止渊交给她的任务。

    “山寨里有三处马厩,其中最西边的那一处,每至子时便无人看守。”

    他说过,“趁所有人睡熟时去那里,给马喂一种混着宿苜草的药。”

    “别担心,那种药不是毒,只是带着吸引马群的气味。你在手上涂抹对应的药粉,就能让它们听你的话。”

    少年的低声叮嘱犹然回荡在耳畔,“制作草药的方法我教给你,你只需要照着做。”

    云渺摸着黑踩过山间的小径,熟练地推开马厩的门,从袖子底下取出提前制成的药粉撒进食槽里,搅拌一下然后抓一把喂给木栏杆后的马。

    “嘘——”她悄声说,“安静。”

    一匹马在她的掌心呼噜噜地喷着鼻息,她摸了摸它毛茸茸的头,一点点地把马食喂进它的嘴巴里。

    几天过去,这些马已经很听她的话了。她说安静就安静,倘若她生气了,轻拍一下它们的头,它们就乖乖地低下头,像是认错的孩子。

    喂完马以后,云渺又转去了东边,在巡逻的山匪经过的间隙躲在草丛里,等他们走过之后再悄悄地探头出来。

    “每日山寨都会派人进一次城,进城时将经过东侧的山路。”

    谢止渊告诉过她,“在那条路上撒一种粉末。”

    “那是无色无味的粉,却能被官兵的猎犬识别出来。”

    他低声解释,“光凭我们两个逃不出去,但是倘若能引导官兵进山剿匪,我们就有了出逃的时机。”

    云渺从袖子下的荷包里掏出一把粉末,边走边撒,飞尘般的粉末飘落在道上,很快就被泥土和碎花掩盖。

    待到次日清晨,山匪们出寨之时,碾过的马蹄将沾上这些粉末,一路携至长安城。

    完成这项任务以后,云渺回到房间里睡了几个时辰,又在天快亮时再次起身,提着一盏灯去地牢里见谢止渊。

    自从那天云渺见过谢止渊以后,黑水寨的人觉得这个看起来很乖的女孩不会耍什么花样,于是默许了她每日在凌晨时去找他。

    这个奄奄一息的少年还有不少用处,暂时还不能让他真的死掉,而他带来的女孩刚好想去照顾他,倒也省却了一桩麻烦事。

    他们是彼此的人质。只要云渺还被关在这里,谢止渊就会一直为山寨做事。而只要谢止渊还活着,云渺就会乖乖在山寨里待着。

    在山匪们看来,这是一对相依为命的小情侣,再加上两个人都很听话,这里的人渐渐对他们也没那么防备。

    借着见面的机会,云渺甚至把谢止渊藏在她这里的那柄小刀偷偷带回给了他,而山匪们完全没有察觉。

    不过那个刀疤脸的山匪头子似乎还是对云渺有些念念不舍。

    每次经过她的时候,山匪头子眷恋的目光都会在她的肌肤上逡巡,如同一条吐着毒信的蛇。

    云渺感到强烈的不适,但是没有把这件事告诉谢止渊,怕他担心。

    黎明时分,幽暗的地牢深处,昏黄的烛火照亮了狭窄的通道。

    云渺从打着盹的看门人身边经过,走向最深处的那间囚室,坐在门口的铁网边。

    “谢止渊?”她小声喊。

    听见她的声音,靠在墙边沉睡的少年醒了,偏过头很低地咳嗽一声,然后侧过身看她。

    “你还好么?”云渺一边问一边把藏在袖子里的东西往铁丝网里面送。

    一个接一个小荷包被依次排列在石板上,里面是一些甜点、治伤的草药、以及谢止渊要求她带来的龙血草。他最近开始吃这种止痛的药物,大约是因为毒发的痛已经渐渐在影响他的身体了。

    隔着一个网眼,云渺伸出手,摸了摸他冰凉的额头。

    她心里很担忧。

    每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他看起来都比上一次伤得更重。而且每次和她说话的时候,他都在轻轻地咳嗽,弄得她更加心疼。

    他表现出这一副性命垂危的样子,令她十分急切地想要完成任务,尽快带他逃出去治伤。

    隔着一道铁丝网,面前的少年十分温顺地让她摸了一会儿头,然后轻轻握住她的手腕,拉到自己的身旁,以指尖点了一下她的掌心。

    “入夜之前,官兵会发起突袭,这是唯一的时机。”

    谢止渊低声说,“还有最后一件事要你去做。”

    云渺紧张地点点头。

    “会很危险。”

    谢止渊顿了一下,忽而抬头看她,“你相信我么?”

    面前的少年难得表现严肃,望向她的眼瞳里落着极为专注的光,投在她的脸颊上,似乎在仔细确认她的神情。

    于是云渺用力点了一下头。

    “那就好。”谢止渊轻笑一下。

    而后,他低声说:“我的计划是......毁了这里。”

    话音未落,云渺惊讶地眨眼。

    她以为他们只是会在官兵攻打山寨的时候趁乱逃跑,却没想到谢止渊的目的是把整座山寨都毁掉。

    “很惊讶么?”

    少年似乎有些不解地歪了下头,“黑水寨的人烧杀抢掠、作恶无数,全部杀掉的话,也算是一桩善举。”

    他把“全部杀掉”几个字说得轻描淡写,云渺在心里悄悄吐了一下舌头。

    听起来真是很正义的话。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被你说出口就像个大坏蛋。

    “我要怎么做?”云渺问他。

    “后山有一座废弃的仓库,连着成排的炊房,里面堆放了大量干草和木柴。”

    谢止渊以指尖在她的掌心轻点,“去那里放一把火,整座山寨都会烧起来。”

    云渺低头看着他在自己的掌心绘图。因为没有纸笔,他为云渺描述地形时都会在她的掌心写写画画,帮助她记忆。

    少年的指尖落在她的手掌心,带起一点轻微的痒意。她有时候会不小心走一下神,被他以指节叩着额头敲一下,她就回过神继续认真听。

    “记住了么?”他问。

    “记住了。”云渺再次点头。

    停顿一下,她再问,“谢止渊,我可以拜托你一件事吗?”

    “什么事?”他显得十分耐心。

    “山寨里除了那些恶人山匪......还有不少妇女和老人。”

    她斟酌着措辞,“有办法保证他们的安全吗?”

    “有点困难。”谢止渊想了会儿,“不过也不是做不到。”

    他歪头看她,“如果这是你的愿望,我会想办法。”

    “谢谢你!”云渺立即感谢,“谢止渊,你真是个好人!”

    听见这句话,身边的少年轻笑一声,没有回答。

    见面的时间有限,天色已经快亮了。谢止渊又低声叮嘱了许多话,云渺牵起裙摆站起来,和他道了别,然后转往门口离开了。

    地牢深处的少年抬起头,看着她提着灯远去的背影。

    “阿渺,真听话。”

    他轻轻笑了下,低声自语般,“可惜你对我已经没有用了......”

    “我不会死的。”他轻声说,“但我们也不会一起逃出去。”

    一柄极薄的刀从大袖里无声地滑出,锋利而冰冷的刃被夹在指间,刀锋在火光里闪过一抹凛冽的寒芒。

    “就把你丢在这里好了……我不会再带你回长安了。”

    他微笑着,“我们就在此分别吧。”

    烛火摇曳着消失在走道尽头,地牢里再次陷入一片幽深的黑暗。

    而最尽头的囚室里,那个少年的身影已经无声地消失了。

    -

    临近黄昏时分,西边的天空沉落一抹极浅的霞红。

    这一日是个阴天,黑云乌沉沉地压山,风卷着草木沙沙地响,密林间的树叶哗哗地摇曳成一片。

    黑水寨的塔楼之上,两个负责守山的山匪正靠着墙垛聊天。

    “过几日就要攻打南乞了。”

    其中一个玩着手里一把折刀,“寨主说这次必定能一鼓作气捣毁他们的老巢,把南乞舵主那个老头子给活捉回来。”

    “得胜归来以后,寨子里就会开宴。”

    另一个得意洋洋地说,“想来寨主会宰了那个地牢里的小子祭酒。”

    “我看上那个小子带来的漂亮小姑娘很久了。”

    他搓搓手,“等大哥他们享受够了,总能轮得上我们几个小的。”

    “喝!”他的同伴拍了他一掌,嘿嘿地笑,“你小子想得真美!”

    山匪哈哈大笑起来,转过头向外看。

    突然间,他愣了一下。

    “你快看......”

    他喃喃地说,“那是什么?”

    昏暗深沉的天幕下,骤然亮起一簇银光!

    紧接着,铺天盖地的箭矢如同狂风暴雨般袭来!无数箭雨从密布的山林之间喷涌而出,瞬间就席卷了这座木制的塔楼。

    山匪大吼着拔刀抵挡,而他的同伴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一支羽箭刺穿了喉咙,钉死在后方的木板上,睁着一双空洞茫然的眼睛。

    血呼呼地流淌出来,映着箭簇上那道明亮的刻印。

    金玉辟邪,龙角鹿尾——那是金吾卫的刻印。

    “敌袭!敌袭!”

    号角声霎时传遍了整座山寨。

    几乎只在瞬息之间,无数流矢覆盖了山寨的上空,埋伏已久的官兵们从密林里冲出来,发起了对这个匪帮总据点的进攻。

    山匪们纷纷拿起武器进行战斗,然而官兵的进攻太过突然,打了他们一个猝不及防,匪帮在这场战斗中几乎一击即溃。

    没有人想到这座在深山里藏了多年的山寨会在一夜之间被偷袭。

    更没有人想到,前来攻打山寨的官兵不是附近县令手下的兵,而是来自长安城的训练有素的金吾卫。

    不日前,奉朝廷之令,金吾卫大将军、内侍监宦官余照恩亲自领了一支精兵,以急行军来到了这片山区。

    官兵们乔装改扮成普通的猎户,分批次悄然无声地入山潜伏。摸清楚山寨的具体位置之后,他们在这个月圆之夜一鼓作气发起进攻,决意以最少的损失、最快的速度剿灭这支作乱多年的匪帮。

    一旦剿匪行动获得成功,就会成为金吾卫的一大功绩。待到那时,支持余照恩的北司一党就可以在朝廷上再次要求增扩兵权。

    而云渺并不知道这些事。

    纷飞的流矢里,她披着一件斗篷,躲在混乱的人流里,踩着山路绕到了无人的后山,在堆满干草的仓库前小心翼翼地擦亮了一个火折子。

    “噗呲”一声,火光在黑暗中亮起,点燃了早已准备在仓库一侧的绳索。

    火苗沿着绳索迅速地燃烧起来,连接成一条弯弯绕绕的赤色长蛇,烧向了仓库里成堆的干草和木柴。

    下一刻,大火熊熊燃烧!

    凶猛的火舌迅速吞噬了成排的炊房,朝着更远端的山寨进发。一座木楼在火光中轰然倒塌,无数纷飞的火花犹如漫天飞舞的流萤。

    “救火!救火!”山匪们高吼。

    混乱的人流和飞舞的尘埃之中,一个穿着斗篷的女孩悄然无声地离去了。

    -

    另一边,狭窄的山路上。

    扑天的火光映红了半边天空,犹如一场盛放的黄昏之火。

    而从这条高高的山路上看去,一切都显得那么遥远。大火与流矢都恍若隔世,震天的喊杀声与战斗声仿佛隔了一层纱。

    一支山匪小队正在山路上行进。

    “寨主大人。”

    一名山匪从最前方策马来到队伍中段,对着一匹高头大马上的人抱拳行礼,“侦查的人回来了,前方应该是安全的。”

    “好。”黑水寨主声音低沉地回答,“继续前进。”

    他已经决定抛弃整个黑水寨。

    在确定进攻山寨的人是金吾卫的那一刻,黑水寨主就已经知道了这场战斗必定会输。

    黑水寨能够作乱多年而不被官府剿灭,最大的原因就是其神出鬼没。只要藏在深山里的据点不被找到,他们就可以不断出现再消失,官兵们至多只能抓到一些落单的匪徒,却断绝不了源源不绝涌现的山匪。

    可是这一次,他们的据点被找到了。

    一旦山匪的老巢被找到,官兵发起剿匪总攻,无论在训练上还是武器上都落后的山匪根本不可能赢。

    黑水寨主不是贪生怕死的人,但也绝不会打一场注定失败的仗。

    所以他当机立断,一方面下令手下的人死守山寨不许后退,一方面带着最信任的一群兄弟,从事先留好的一条山路悄然离开。

    所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只要他这帮老兄弟都还在,黑水寨总有一日还能再起势。

    马蹄碾过铺满落叶的小径,卷起沾着露水的残花。

    行进在下山的路上,一群人都很沉默。他们毕竟是背弃了山寨逃跑的人,就这样离开生活多年的地方,不知道要前往何处亡命天涯。

    终于走到了山路尽头,很快就要离开官兵的封锁线,所有人同时松了一口气。

    可是骑马在最前面的人突然愣了一下。

    无边的山风卷着落花涌来,道路的尽头站着一个少年。

    一线月光破开云雾落在少年的身上,照亮他一袭深红的大袖袍。乌浓的墨发用一根缎带束起,在涌动的风里翩跹如长长的尾羽。

    “黑水寨主。”

    少年歪了下头,轻轻一笑,“别来无恙?”

    话音未落,前方的山匪们同时拔刀!

    他们不知道这个拦路的少年究竟是何人,但是凡拦住他们路的就该挥刀斩开。

    然而队伍里的黑水寨主突然低声说:“都住手。”

    队伍里沉默一瞬,而后缓缓走出一匹马。身形肃杀的男人翻身下马,抱刀对这个少年作了一揖。

    这个举动令队伍里的山匪们全部愣住了。

    “......三殿下。”

    黑水寨主低声说,“我本来早该猜到是你。”

    听见这话,少年却冷笑一声。

    “倘若我不想让你知道,”

    他淡淡地说,“你就永远不可能知道。”

    “之前对殿下多有得罪,某该当万死赔罪。”

    黑水寨主再抱刀作揖,“如今我等已是穷途末路,甘愿归顺朝廷,恳请殿下放一条生路。”

    “殿下初来山寨时,某未能认出,误伤殿下千金之躯。”

    他再继续道,“而直到此刻才认出殿下,亦是某之过。如今只求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我等愿誓死跟随殿下,效犬马之劳。”

    面前的少年歪着头看他,似乎在思考他的话。

    一轮冷月之下,两方人马无声对峙。对面的少年分明只是孤零零一个人,这边的山匪们却全都不敢动手,静静地等待他答复。

    “你是个审时度势的人。”

    片刻后,少年轻笑一声,“不愧能带领黑水寨多年,欺软怕硬的本事倒是一流。”

    “不过很可惜......你活着对我没什么价值。”

    他微笑,抬手,指着对面的男人,凛冽的风卷起他的衣角:

    “既然该当万死赔罪,那就去死好了。”

    下一刻,箭啸声起!

    呼啸的羽箭从密林深处射来的刹那,队列里的不少山匪才猝然意识到......

    这个少年根本不是一个人!他带了足足一整队金吾卫!

    也正是察觉到了密林里的埋伏,黑水寨主才在此刻不惜放下尊严,主动下马请求这个少年放他们一条生路。

    然而他冷淡地拒绝了。

    “杀!”黑水寨主拔刀高喝。

    与此同时,一队金吾卫从密林里冲了出来,与道路上的山匪战在一处!

    最前方的少年也在同时动手,大袖下的刀无声滑出,在交战的人群里如闪电般折返,每一次经过都带起飞溅的血光。

    金吾卫是训练有素的官兵,而这些山匪也是杀人如麻的暴徒,在逃亡的境地下不惜以命相搏。

    双方在狭窄的山路上交战成一团,一时之间竟然分不出胜负,只有不断响起的喊杀声。

    激烈的战斗之中,黑水寨主突然纵马向前!

    他挥刀斩开几个冲来的金吾卫,笔直地冲向最前方的少年,挥起的刀光带着呼啸的狂风。

    “三殿下,”

    他低声说,“你既然逼人太甚,可知困兽犹可拼死一斗?”

    人群中的少年正从一具尸体上收刀,足尖点地的刹那间转身回头。

    纵马而来的男人挥舞着硕大的斩.马刀,朝着他的方向狠狠劈落斩下。

    “你既要我死,我必不让你活!”

    男人大吼,从马背上高高跃起!

    -

    漫天的火光里,云渺披着斗篷小跑着前往最西边的马厩。

    这时候官兵已经冲进了山寨,四面八方都是交战的人群。

    云渺借着火光和草木的掩映,一路上东躲西藏,终于来到了她所熟悉的马厩。

    这一带空落无人,只有大火在燃烧,毕剥的声音响在寂静的夜里。

    马厩里的马匹们正因为火光而不安地刨着蹄子。云渺昨夜临走前要求它们待在原地不动,因此山匪们牵不走它们。这里的马群一直在等待云渺的出现,就像孩子们焦急地等待母亲。

    云渺匆匆跑到它们身边,一边轻声细语安慰着,一边飞快地解开绑在马匹身上的绳索。

    其中一匹最好的马已经不见了,云渺猜测是被谢止渊牵走了,他肯定已经设法离开了地牢。

    “嘘,听话。”她轻轻拍着马匹们的头,牵着它们一同往不远处的厢房方向走。

    马群停在成排的厢房前面,云渺推开一扇破旧斑驳的木门,朝里面大声喊:“我回来啦!”

    厢房里挤在一起的女人们同时抬起头来。

    这一排厢房都是山寨里的仆妇和老人住的地方。

    早在今日官兵进攻之时,云渺已经挨个告知大家不要出门,都躲在一座无人问津的老房子里,以避免被大火烧伤。等到山匪们冲出去战斗的时候,他们就搭乘马匹逃出火场。

    这是谢止渊答应她的事。

    她会带着这些人一起从后山一条狭窄的山路上离开。

    那条路极为隐蔽和复杂,只有很少的人知道。而那个少年在她的掌心画了许多遍,直到她能够完全地记住。

    至于下山以后要怎么办,云渺不知道。

    谢止渊说他会在山下等她。或许他会下令让官府安置好这些无家可归的女人,然后再带着云渺回长安。

    就像他们第一次见面时那样,他带她走过一段很长的路。

    在云渺的指挥下,行动不便的老人被抱上马背,其他女人们则牵着马往后山的道路上走。

    她们走得很慢,一路上经过好几个岔路口,云渺根据谢止渊的叮嘱来给大家指路。

    在一个其中岔路口的尽头,云渺远远地看见打斗过的痕迹和未干涸的血迹,她有些紧张不安,领着人群飞快地绕开了。

    黑压压的乌云渐渐地散了,一轮圆月从云层里钻出来,在群山之间泼洒漫山遍野的清辉。

    这支慢吞吞的队伍终于走到了山下。

    道路尽头生长着一棵晚开的桃花树,粉白的花瓣纷纷落了一地,随着晚风在月光里漫卷着起舞。

    “那条山路有许多岔口,倘若走到尽头看见一棵桃花树,就说明你们走对了。”

    那个少年的声音恍若响起在耳边,“我会在那棵树下等你。”

    “但是假如子夜之前我没有来,就说明我不会来了。”

    他轻笑了一下,又说,“你带着那些人走,离开这里,一直向前,不要回头。”

    一轮明亮的满月高悬在天空之上,此刻已经过了子夜时分了。

    而道路尽头的花树下没有人。>> --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
内容有问题?点击>>>邮件反馈
热门推荐
天行有常,人心易变战争系统在末世曹操的痞军师我的聊天群里全是女频窝囊废九零家属院:和闺蜜一起嫁糙汉朋克街的古怪神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