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向陆承,他好为人师地开口教导道,“承哥儿,此事是你的错,的确该道歉。”
陆承的唇抿成一条线,青涩的少年固执地咬紧牙,不开口。
他没有再喊出“我没错”这样的话,既然做父亲的都无法谅解他,他怎能奢求一向规矩为重的族长和护子心切的陆玮谅解呢?
陆承只能沉默着表达决心。
屋子里安静片刻后,陆纨淡淡道:“族叔要个道歉是应该的。子不教,父之过,待我换身衣裳跟族叔一起回府,当面和绮哥儿道歉。”
“不需要。”是陆承坚定的、硬邦邦的声音。他低着头,垂目看向自己的脚尖——小小的皂靴上沾了几滴他挨了铁鞭后,失控吐出的血。
陆承竭力收紧所有委屈和难过,用一种陌生的眼光看向陆纨,是对他说,也是对陆玮说:“一人做事一人当。等我好了,我自己去,不需要任何人替。”
“好!”得到这个回答后,陆玮总算满意,他眼冒精光地说,“如此,我在府上恭候大驾。”
于是,这件事便以陆承挨了三鞭,陆纨父子赔陆玮四十亩良田,陆承承诺向陆绮道歉作为结束。
等陆慎和陆玮都走了以后,下人们扶着陆承回房,魏管家则忙着急忙活地去请大夫。
只陆纨独自在书房里静立了良久。
大夫来了以后,见到陆承的伤势也是触目惊心。他说陆承的伤势确实严重,但好在他年纪小,恢复能力强大,而且出于勤于锻炼的缘故,从前打下的底子够扎实。初步估计得卧床三个月,只要耐心休养,以后应当不会留下病根儿。
长天和魏管家一直留在陆承房里,等大夫把药开好,长天见到陆承服下,又沉沉睡了过去以后,他方才离开。
长天将大夫的话一字不漏地转告给了陆纨。
陆纨颔首,表示他明白了,其余的什么也没说。
长天劝道:“公子此次伤得厉害,爷还是去看看吧。”
陆纨沉声问:“他睡了吗?”
“服了一副促安眠的药才睡着。”长天说,“陈大夫让煎的,陈大夫说如果不加点儿安眠的方子进去,只怕承哥儿今夜会疼得无法就寝。”
陆纨沉默着,须臾后,他说:“我不去了。”
“陆子业有句话没说错,这孩子确实该得个教训。”
“摧折不自守,秋风吹若何。”1
陆纨呢喃着杜甫的《蒹葭》,静静地呼吸着寒风中冷冽的空气。这晚,他几乎在书房枯坐了一宿。
夜色浓稠而清寂。黑夜里,庭院中的树木影子好像一个个张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