癞子家的情况我不是不知道,和咱家有什么区别。”
金氏扒开四娃,凑过来道:“癞子没有姑娘,只得了这一个儿。早先他家分的那些地,好好经营,一年也能落下不少。他一家三口,就算不吃不喝,也得挣出来个媳妇。要是我们的姑娘过去了,他不得分我几年的收成。”说到后面,金氏激动得都开始拍膝盖了。
李春仙道:“发家致富,还是要靠一双手。别人给的粮食,早晚是要吃完的。”
金氏见李春仙脸色不好,又道:“妹子,我实实是心疼你,才说的这些话。你瞧咱们脚下这土地,无端的就渗出盐碱来,种不出什么好粮食。你再看咱家,我直不起腰来,几乎就是个罗锅;马儿又是那样的细条,风儿就能吹倒。咱家的男人,没一个能用上的。你就是钢筋铁骨做的,也担不起这么重的担子。”
她说完,抹了抹眼角,似乎是说到了自己的伤心处。她无端地、自然地就说出了这些牢骚话来,完全把李春仙当作了自己的影子一般倾诉着。她说完又后悔自己说得太直白,难免吓到了新婚的弟妹,于是她又笑:“看我,说些胡话。妹子,咱是一家人,你别在意。”
她说她心疼李春仙,但这些话,她在提亲的时候是万万不敢提的。
李春仙不理金氏,越发卖力地干她的活儿。
金氏抱着四娃,又追着化解这沉默的情境:“妹子,依我看,你是个好生养的。你还年轻,三丰身体又好,你们一年一个,五年三个,男男女女花着生。咱们家一下子就壮大起来,到时候,谁还敢看不起咱们。”
金氏聒噪的话语不得李春仙的意。李春仙本想回过头去说两句,但当她带着烦气回头时,看到金氏脸旁一缕干枯稀疏的头发正巧被风吹起来。在金氏沟壑纵横的脸上,那缕头发就好似干枯大地上的一支招魂幡。
金氏的年龄存疑,但她已经老得不像样了。她尽管已经老得不像样,可她胸前,居然还吊着一个吃奶的孩子!
金氏的魂,好似已经在被远远地召唤了。
李春仙就没再说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