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永青的家在一条普通的乡间河流旁,此刻他走的这条路既是村里的主干道,又是河堤的一部分,在他儿时的记忆中,这条路是一条泥巴路,两边长满了芦苇和杂草,河流也清澈见底,每到夏天他就会拿个救生圈来游泳,不过这种景象已经消失很久了,现在他能看到就只是一条宽敞的水泥马路,河流里散发着和空气中类似的味道,马路对面是整整一大片的化工园区,巨大的罐头和管道就像一条巨蛇盘踞其中。
几年前村里还为了这家化工厂闹过事,去市里集体上访,谢永青还专门被父亲请回来调查这些工厂——在村民眼中看来,谢永青也算得上大半个专家了,谢永青为这事前前后后跑了一个多月,查相关标准,把提取的样品送去实验室检验,结果把报告拿回家之后,父亲一边给他展示新买的二手面包车一边对他说:“这事不用管了,跟我们没关系。”
怎么会没关系呢?谢永青家距离化工厂直线距离不超过一公里,晚上睡觉不关紧窗户甚至都能被味道臭醒……但父亲不这样认为,他觉得一辆面包车更重要,因为村里很多人都开上车了,就他还没有。
谢永青本来以为这次自己回来会有些近乡情怯的,或者多多少少会有点感想,也许这些想法会让自己改变主意,但是他诧异的发现自己竟然完全没有,踩在水泥路上,他觉得比之前任何一次回来都要脚踏实地。
家里没人,大门上还贴着过年时的春联,父亲在门口种了点花草,不过都长的发蔫,不知道是因为环境还是因为无人照料,谢永青拿过一个水壶,挨个给它们浇了点水,然后把包放下,搬了张凳子坐在门口,拿出纸和笔,一边晒着太阳一边写了起来。
“回来了?”写的有些入了神的谢永青抬起头,是母亲,他收起写到一大半的纸,点了点头,帮母亲接过手里的东西。
“你爸出去了,得晚上才能回来,”母亲在厨房一边洗菜一边说,“这次回来打算住几天?”
“就请了两天假,明天就得回去。”
“哦,这样啊。”母亲的声音有些遗憾,“知道你回来,特意给你做回锅肉。”
吃过饭母亲又出去了,谢永青就留在门口一个人发呆,什么也不干,什么也不看,就是两眼无神的盯着空气胡思乱想,想自己小时候,想自己高中,想自己大学,有时候想着想着,自己会莫名其妙激动起来,有时候又会莫名悲哀。二十多年的记忆用一个下午回味显然远远不够,还没等谢永青想出个所以然来,就传来不远处轮胎摩擦地面的声音。
谢永青没有抬头,一直到耳朵听见关门声,看见父亲在夕阳下的身影将自己笼罩,他站起身来,平视着看这个头发已经显现苍白的男人一眼:“爸。”
父亲脸色动了动:“还没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