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节出京办差(4)
在常州府的无锡县治下有一家人,姓叶,原籍是在江苏昆山,寄籍在常州,据说是当年顺治朝那个‘不值一文钱’的探花郎叶方蔼的后人,叶方蔼自从顺治十八年因为‘奏销案’被贬去官职之后,到了康熙十二年复起,做到刑部侍郎,死后谥‘文敏’。
因为奏销案中获罪由来在江南士子看来既可笑又可鄙,叶方蔼自觉羞愧,便居家迁至同省的常州,归里之后,耕读传家,也是名列本府‘缙绅录’的,这一次赵皖北在治下为铁路建造一事挤占百姓土地,其中就有叶方蔼的后人。而且被挤占的不但有他家的田土,还有叶方蔼的坟茔。
事关祖宗,家人不能不管,到府衙呈诉,请求免去祖先白骨见日之苦,赵皖北犯了个很大的糊涂,在铁路通行尚未有路线规定下来的情况下,对来人说,“铁路兴建本是皇上圣心顾念,更加是利国利民之举,一路所过,不论是何人,何家的田亩土地,都要为国事让路,不要说是你家祖先的坟茔要给拆除另行安置,就是我这府城衙门,若是有违碍之处,也要拆毁重新来过。”
一番话把叶家来人驳了回去,一开始的时候,叶家也很觉得无奈,虽然赵皖北处事酷烈,但是这却是朝廷的旨意,百姓便是心中悲苦,也只好依从,不过后来给他们知道,原来朝廷于铁路兴建之事尚无成议,赵皖北不过是贪功心切,又这样不顾民情,枉法而行,自然就大不相同了。
当下便找了一个同是常州的御史,名叫储尚华的,上了一份弹章,奏劾他‘把持公事,胁制官吏;以酷烈之法残民以逞,大伤我皇上登基以来锐行新法,处处皆以爱民养民为行政之攸归之圣意’,这还不算什么,在奏折中,储尚华说他,‘以未成文之诏旨蒙蔽百姓,大肆收敛田土,以为图谋私利计,更将省内士绅、民户之坟茔一概决毁,白骨漫路,令人触目惊心!小民有呈诉之事,皆为该员推搪敷衍,尽有百姓含泪而去者!’
这封弹章奏上,赵皖北心下又是恼怒又是慌张,自己假借朝旨,虽是一心为公,但是也是很大的罪过,一旦皇帝查问起来,可说是很严重的罪名,正准备上条章自辩,得到消息称,文祥,李鸿章等总署官员到省内来了,据说是为铁路线路做先期勘察而来。这让他看到了一线曙光,若是能够得到总署衙门的谅解和回护,自己不但无过,却还能够有功勋此呢。
把总署一行人接到本城府衙,筵席款待,招待得很是热情,李鸿章等人和他并不相熟,而且众人出发之前,并没有见到储尚华的弹章,对他如此热忱,倒是很见他的情,不过酒席进行到一半,赵皖北停箸不食了,不但如此,脸上还满是羞惭愧疚之色。一人向隅,举坐不欢弄得众人一阵好奇。
张芾和他同省为官,两个人的私交也很好,见此情景,自然要发问:“池门兄,可有什么心事吗?”
“卑职不敢隐瞒,我做了一桩很是失节的错事。”
“哦?”一句话把几个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来,张芾继续问道,“是什么事?”
“是这样的——。”
文祥有心想解劝几句,正要说话,桌下给李鸿章轻触了一下,知道他可能有什么异议,当下不再说话。不过看赵皖北一脸苦涩,为未来的命运不知所措似的,心下实在有些不忍。
草草散席之后,文祥到了李鸿章的房中:“少荃兄,刚才在席上,可是有什么话不好出口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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