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有点明白,为什么高宗皇帝一代雄主,要宠信和珅这样的臣下了,他并不是不知道和珅贪墨,也不是不知道和珅把持朝政,只是为了能够得到一份发自心底的愉悦和快乐,而多方纵容!
这一瞬间,他几乎开口下旨,就把肃顺留在自己身边,山西的差事,随便找个人什么人顶上去就行了?好在他终于神明不昧,把将要出口的话咽了回去,“这件事不必再说了。”
“是。”
“朕这一次调崇实任职上海道,是有一件大事要他去做。”皇帝示意六福出去,殿中只剩下君臣两个,和一个惊羽姑娘,然后把和阎敬铭商议的,穷究江宁铁路建造过程中,上至总督,下至司道官员的种种贪墨之举的计划和他说了一遍,最后说道,“朕还记得,当初贬谪你出京的时候说过,最多三年,朕就要天下吏治,为之一清!今年已经是第二年了,刻不容缓啊!”
肃顺眼圈一热,再一次跪了下来,“皇上待奴才天高地厚之恩,奴才粉身难报。只有兢兢业业,供奉职衔,以上慰主知。”他说,“不过,奴才以为,崇实即便任职上海道,也难以在短期内将此事料理清楚。”
“怎么呢?”
“上海道一职,公务繁多,更且有上下尊卑之分,又如何能够查得清楚总督于其间的种种不法情事?”
皇帝也给他的话说楞了,“那,你以为呢?”
“奴才一时也想不周全,只不过,如此大事,若说只有崇实一人,万难料理得清楚明白,倒不如从旁处入手,当可收事半功倍之效。”
“唔,你能够说出这番话来,可见得是大有长进了。具体说说?”
得到皇帝的鼓励,肃顺越发的有了精神,“奴才想,山东巡抚椿寿,当年在铁路大工修建事中立功匪浅,皇上捡拔他做了一省巡抚,更将其子外放为道台,奴才想,椿寿但有人心,亦当感念皇恩。若是能够由椿寿出面首告,岂不是胜强过这般瞎子摸象一般的反复探查吗?”
“你这番话啊,”皇帝轻笑起来,“阎敬铭未必想不到,他不予朕说来,不是因为他不想说,只是他不敢说!只有真心为朕考虑,从朝廷大局出发的人,才能想得到,说得出!由此可见,肃顺,朕这几年包容你的过失,总算没有白白浪费了心血!”
“皇上这话,奴才担当不起,奴才往年多有荒诞不经,甚或有违逆皇上教诲处,皇上多方保全,不以奴才行事为非,奴才……”
“算啦,你也不必效这等小儿女之态,总之,朕与你也算是一场难得的君臣际遇,只要你能够摒弃身上的那些坏毛病,日后,还有的是你与朕相见的日子呢!”皇帝也有点动情,少有的以这种未来之日相期许的话训诫臣下,“不过,你的话虽然有理,终究不是什么可行之道,你想想,桂良若是真有贪墨,椿寿身为一省藩司,还能有个不知道的吗?既然知道了,却又从无一言片语封奏御前,可见他身在其中,也干净不到那里去!”
“是,奴才也是这样想的。只不过,皇上,容奴才大胆问一声,……”
“你是想问椿寿的处置吧?”皇帝苦笑点头,“这件事啊,就是朕,也在长思之间,若是同罪不同罚,不但民心难平,甚至连那些犯官,也未必肯认罪——为什么我们有罪就要杀头、贬官,椿寿就不必?”他用一双明亮的眸子看着肃顺,问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