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国瑞与部卒下马跪拜,痛哭一场,然后他亲自背负僧王的遗体,转回瑷珲城中,摘去红顶花翎,素服治丧。
皇帝闻讯大怒,立刻降旨,*骑兵副将多隆阿、陈国瑞临敌退却,致使主将阵亡,着即拔翎摘顶,押回京中叫兵、刑两部审罪;第二,*骑兵所属,全军戴孝,为僧王发丧;第三,传喻全军,凡于战场上所见的哥萨克骑兵,不论主从、不分战降,一概处死;第四,将僧王的遗体转运到棺椁中,运回北京发丧,同时京中辍朝三日,恤典格外从优,以示哀荣;第五,命领侍卫内大臣,御前大臣、僧王的长子伯彦讷谟诂赴山海关迎丧;第六,命由军机处会同吏部、礼部、理藩院商定办法,另行请旨。
一连串的诏旨由许庚身执笔恭录,写完给肃顺看看,后者点点头,“命人发往盛京将军公署吧。”
许庚身转身出去,肃顺想了想,到了内间皇帝临时的寝宫前,“奴才肃顺告进。”
“进来。”
肃顺进到房中,这里原本的面积相当逼仄,除却一张铺位之外,只放得下一方桌案,后来皇帝御驾亲至,只好又命人临时加宽、加大,比之当初自不可同日而语,但又有一个问题:皇帝身边没有听用的奴才,肃顺一开始选派了几个亲军服侍,不料用不到一天,就给皇帝打发了出来,说是嫌这些人手脚粗笨,不好使唤。
虽然说军前一切只能从简,不可要求太多,但一国天子的驾前连一个伺候的人都没有,怎么说都是有碍观瞻的,肃顺偷偷命许庚身电传京中,要军机处和皇后商量一下,能不能派遣一两个皇帝喜欢,而且熟手熟脚的奴才过来?——自然,这都是瞒着皇帝的。不过消息发出,兀自还没有回信罢了。
肃顺偷眼看看皇帝,因为僧格林沁的阵亡,皇帝大哭一场,一双眼睛还是红彤彤的,不过精神尚称健旺,正在低头阅看洁雅依连涅斯克城和鄂木斯克镇发回来的军报,房中静悄悄的,只有炭火盆中的积碳燃烧发出的荜拨之声,“皇上,僧王之死,固然是朝野黯然,但奴才想,僧王求仁得仁。您龙体安康要紧,也不必太难过了。”
皇帝并不很为僧王之死难过,多年以来,于僧王的使用就很让皇帝觉得头疼,一来他是国之重臣,先帝临终,他受托孤之重,又总领兵事,偏又于绿营新军操练之事多有怨言,早已成尾大不掉之势,如今死在俄罗斯人手中,皇帝口中不言,但心里反倒以为,他死了,比他活着更加有价值!当然,这番话就是亲近如肃顺,也是断然不可出口的。
“哎,国之不幸!”他说,“廷寄都发出去了吗?”
“是,已经发出去了。”
“僧王为国征战多年,如今一朝遭遇不测,这身后荣光,是朕唯一可以为他做的了。”
“是。奴才也以为,僧王在天有灵,眼见君父如此隆恩厚重,亦当含笑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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